“虾仁!你还记得徐家传吗?”
“叶凡,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的同学加邻居我如何记不住?不就是那个读书时在学校里打架,偷东西,逃课的那个吗!”说完,他卷起袖口,瞪着眼对我说:“请叫我夏仁!谢谢!对了,你怎么今天突然提到他了?”
略带悲伤,我有点难为情都说道:“你知道的,他家离我家很近。他母亲生了他便去世了。他父亲在不远处的池塘边圈养鸭子。都好多年了……”
夏仁有些迟疑,说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与此同时,我们点上香烟,继而,我说:“他父亲靠养那点鸭子供他读书,把他从小带到大。每日都很拮据的。你肯定会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是吧?不久前听人说徐家传坐牢了。本来我半信半疑。那天,我路过池塘对方时,徐父不远处便向我招手,且擦拭着眼泪,不断的叫着他儿子的名字呢!”
夏仁,专注的看着我,总是我每说一句他便喔了一声,不在抢话。
看他入神,我继续说到:“我靠近了看他,他只说原来不是我家家传,是叶凡啊。便没有说话,转身,低下佝偻的腰板,进了蓬房。凌乱的头发,浑身的补丁,一双在我幼年记忆里泛白的解放鞋……”说完,我叹了一口气。
虾仁倒是脱口而出:“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是的,回首童年,那些记忆历历在目,并激荡着我们。展望过去的梦想,回头看看现在的状况,我们相视一笑。
我们幼年的记忆里,无法让故事跌宕起伏,但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童年,或喜或悲。
闭上眼,仿佛回到了童年……
我和夏仁是邻居,算的上是发小了。这件事还得从18年前说起...
我们两家都在夏家镇的最外围,那里,到处都是农田,人们在忙碌,忙着收获的季节。而我和他,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到处乱窜,无所事事,记得那是我们5年级放暑假的日子。偶尔,我们会叫上三五朋友出去,无法还是玩些玻璃球,放风筝之类的孩童游戏。大人们是舍不得让我们下田劳作的,在他们的眼里或许我们是他们的眼睛,有朝一日,我们可以看到外面美好的事物然后自豪的告诉他们。
每个忙绿的夏天,雷阵雨总是爱凑热闹。提前把稻谷收割好的邻村大伯大婶们放下手中的扑克亦或者麻将,飞奔着来帮助那些还在奋力忙活的人,感谢的话自然是有的。于是大家伙忙了起来,我们也就跟着躲在屋檐下了。昨天的夏仁还跟徐父家的家传为了一个玻璃球争吵,看见他们的父母互相帮助,说说笑笑,自然也就好了。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单纯。
大雨来临之前,大人们已经把田里的稻谷全部搬到平坦的稻场上了。最后一家完成的是家传家,自然徐父吆喝着挽留大家在他家吃饭了的。
“家传,去买2瓶酒,剩下的钱,你和他们2买冰棍吃吧。”徐父对着家传说道。
“好咧,知道了!叶凡,夏仁别玩了,快点跟我一起去小店吧!”家传一蹦三尺的对我们说着。我们那里还有心思玩玻璃球,自然是一起的了。我一想到我的蛋筒,就口水直流了,他们也是一样的。
“快跑,要不孩子们拿把伞,雨要下了!“
”不用了,我们顺着屋檐过去,别担心,徐伯伯!”
哗啦啦...伴着雷声大雨倾盆而下。在那时,我们的记忆里,我们喜欢在夏日里被雨水打湿后的清凉。一阵风追来,我们却又开始觉得衣服穿的少了。那样的天气真的让我们不知所措了。我们会问自己的父母,为什么雨偏偏下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在我们看得见的荷塘那里,却丝毫没有雨水滴落呢?他们会说,雷阵雨吗,一阵一阵的,这阵子在我们这边,他们侥幸没有被雨淋湿呢。
傍晚,雨歇了。
“老徐,孩子大了。你该给自己找个伴了。我表姐家有个妹妹,虽说,走路有点瘸,但是和你过日子自然是没得说的。”
“是呀,老陈说的那个女的我认识,我以前和他一起在永村做过工,人好,心眼直,能吃苦的!是叫杨书香吧?对了,人家现在在中学食堂里管事呢!”
“对对对,老徐啊!你考虑考虑吧!”
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老徐抽着卷烟,闷不做声,右手放下筷子,托着脸,在哪傻笑。然后看看院子外面和我们在小凳子上吃饭的家传,说道:“罢了罢了。我现在不打算找,孩子还小!“
大人们变不在继续说下去。
当人们辛勤劳动后的疲劳无法释放时,家乡的烈酒往往是最好的东西。与此同时,谈话也变得没有逻辑,总是在你听得入神的时候切换到另一个话题。
”听说,夏仁的舅舅从外地回来了是吧?“人们七嘴八舌的问着。
”对对对,我弟弟应该到家了。改天有时间我去看看他。“夏父用手抹着嘴,说道。
”听说,他这次去国外,哪个国家来着,发了财是吧?“刘婶直勾勾的望着夏父,问道。
夏父迅速的喝了一杯酒,说道:“是的,好像是美国费城吧?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知道的,我是一个粗人,他的那些事情我也搞不懂的,再说了,他一直都生活的很不错的。上次他打电话给我家旁边的小店里,让店主告诉我说,他打算把夏仁带到城里去跟他后面学习呢。他家就一个女儿,应是该济济他的外甥的。”
“是呀,舅舅杀头牛,还有一个头是外甥的呢!不过小仁还年轻呢。不急!”刘婶接过话茬说道。
夏父自然是自豪的。敬了刘婶一杯。
至于我们,早已经丢下未吃完的饭菜,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丝毫不管长辈们的指责,去捉萤火虫去了。
雨后的萤火虫总是飞的很低,就像午后的蜻蜓一样,等着我们去捉来玩耍。那时候,我们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希望能借着它的微光照亮我们的梦想和生活,即使它呆在我们的瓶子里第2天就会死亡。
前面的稻田里,到处都是萤火虫,我们奔跑着去追逐。大雨洗刷过的天空,即使是傍晚,夜色中依旧透着光亮,乌云被风渐渐吹去,剩下蓝蓝的天空。我们是这角落的一隅,可能被忽略,可能被冷落,但我们年轻,我们依旧热情,就像萤火虫那样,微微的发光。
那边,有人放起了篝火,秸秆在哪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青烟袅袅,夜色淡淡。
后来,我们再也未曾见过这片风景。
村庄的灯火开始平息。忙碌一天的人们此刻早已酣然入梦。
村庄的对面,徐父家,熄灭的灯火从新点亮了起来。见2个穿着中装的中年人,询问他一番后,遍上车走了...
徐父进屋后,叫醒家传,叮嘱他看着塘里的鸭子,说是有事要到对面的村庄(也就是我和夏仁家这里),便摔门而出,我无法记述那时的家传是否醒来,或者眼神迷离,未曾听到父亲的话。
徐父绕着池塘,飞奔着往这边跑来,他并未穿着鞋。当他越过一条一条小沟时,他的脚踩到了一个长长的树枝上,由于树枝不知道是何时枯萎,扎进脚底的时候被分成了几节,血不住的渗进泥里,徐父浑然不知,或者此刻他的脚痛根本刺激不了他的心情,他是焦虑的,伤心的。只哎呀了一声,便一瘸一拐的继续走下去了。也就是那时,未能及时清理伤口,最终因为感染,徐父落下了残疾,便不在种田,安心养殖了。
“开门开门!小陈!”徐父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拼命的敲打着大门叫着夏仁的母亲,丝毫不顾及邻居因为疲劳而入睡的事情。
灯打开了,夏仁的母亲打开门,看到徐父的脚未穿鞋,还在流血,先是一怔,便问道:“你看看你,什么事这么急?也不穿鞋,你脚流血了,快点进来,我这有药水呢!”
徐父擦拭着汗水,不屑的看看脚,便说道:“那个...我脚没事,回家让家传用针把刺刮掉就好了。我.....”
“你什么啊?有什么事你说吧?”
“小仁的父亲出车祸了!”
“你说什么?没事吧?”夏仁的母亲说完,便站立不住,用手扶着门框,傻傻的看着徐父,惊慌失措的继续说道“说啊?怎么了?”
”你们当时在我家吃完饭之后不是都回来了吗,然后,就在刚刚,他骑自行车去看望小仁的叔叔时,在我们村前面的三岔路口被撞,当场就去世了!“
也许是打击太大,夏仁的母亲站在那里,眼睛瞬间变得呆滞,就连眨眼也好像忘记了。当时,徐父知道指责她已经毫无意义,他们一起回家,夏仁的父亲出去,她却毫不知情。
是呀,徐父又这么忍心再说这样的话。今天是多么疲惫的一天啊。本该有个愉快的睡眠的。
”小陈,节哀顺变吧。刚刚市医院的人来了,由于车辆无法开到这里,便让我通知你们去带孩子他爹回家吧...“徐父说完后,长叹了一口气。
夏仁的母亲,再也压制不了内心的痛苦与绝望,眼泪顺着脸颊拼命的往下流。她的双手,肩膀不由自主的再发抖,就像狂风暴雨中,池塘边的枯木一样孤立无援,摇摇欲坠。
那个时候,唯一让我们欣慰的就是家家户户都是那么的团结友爱。村庄的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我的父亲叫来了张伯伯,开着拖拉机,来带着她,去接夏仁的父亲回家'...
左侧房门内,夏仁同样累了一天,睡的那么熟,长辈们不忍叫醒他,希望他的梦依旧美好,无须担心像瓶子里的萤火虫那样破灭。
拖拉机上,我的父亲,徐父,还有赵爷爷,跟着夏仁的母亲去市医院了。村庄上,人们默默的用目光目送他们消失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拖拉机经过的树旁,一片片树叶被风悄悄的扬起,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