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别扭的抬了抬手臂,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
新衣服穿着真不习惯,不过出乎意料的的是,衣服还算合身。自己有多久没有穿过这种西装了呢?四年?五年?
林然突然想到自己当年刚来到教皇国时的行李里还有一套西装,是在母亲去世前带着他去找了最优秀的裁缝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价格可不便宜,可惜在海上躲避巡警的追逐时连着其他的行李坠入无边的大海之中。
说起来,林然这一生见过三次海,第一次是小时候陪着母亲一起去了华夏国的东南地区的一个小城,母亲当年说这里是她的家,家里有两个老人,母亲让自己喊他们外公和外婆,可是当到了母亲的家时,林然这才知道,自己的外公外婆是如此的贫穷,最简陋的房屋,破洞的雨棚,风中的大雨仿佛会把这洞十平米的房子给洞穿一般。林然从来没见过这么夸张切简陋的房子。
“爸!”母亲打着伞,在风雨中用力的拍着面前的门。
林然很想让母亲轻一点,他觉得这个被称之为家的房子再挨母亲两下可能就塌了:“妈妈,轻一点……”
咔哒!嘎吱……
门开了。
林然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如同枯树一般的两句身躯散发着阵阵腐臭,哪怕现在的风如同利刃一般扎在了林然和母亲身上,可是两个人都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风雨中。
林然打了个寒颤,海风又冷又咸,小小的身躯在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后并没有反馈出任何反应。他依稀记得妈妈站在那儿呆滞了十秒左右,便又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林然并没有反抗,事实上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反抗过母亲。
房间只有十平米,简陋,甚至连天花板上还在滴落着雨水,进门就是一个简单的供台,供台上不知道供着什么神,供台的香火早就断掉了。床紧紧靠着房间深处的墙面,床的上面有一扇简陋的木窗,木窗没有关上,正在往房间里疯狂的倾注着风雨。床上只有简单的一床薄薄的被子,哪怕上面打满了补丁也依旧没有遮住那露出来的一节棉絮。
“阿然,去把窗户关上。”母亲依旧冷静的如此命令着,自己走到供台前的一盏已经熄灭不知道多久的油灯前,从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应该是火柴。
林然乖巧的关上了摇曳的木窗,地上躺着的两个散发着恶臭的躯体并没有让这个才8岁的孩子感到害怕。
“该死,为什么点不着……”母亲的话传入了林然的耳朵,林然也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失态的模样,她一遍又一遍的划动手中的火柴,火柴应该是浸了水,怎么都没有反应,在把所有的火柴扔了一地后,母亲应该是放弃了,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妈妈……”林然轻轻的喊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不能大声说话。
母亲并没有回应林然,看着眼前的供台发着呆。
“妈妈……外公外婆他们……”
“阿然,你先出去吧,妈妈收拾一下带你回酒店。”母亲打断了自己的话,轻声说着,语气依旧如同和之前一样不容置疑,“快去。”
林然踱步出了门,顺手把房门虚掩上了,房间里面依稀传来了几个字,林然并没有听清楚那是什么。
“餐厅么……”林然拿上钥匙,推开房门,走廊的灯光很明亮,面前走过来了一个服务生推着推车,林然拦住了他:“你好,麻烦帮我把我的脏衣服送去洗衣房,我住在3209。”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脏衣服扔到了服务生的推车上。
“3209?额……好的……”服务生稍微有些诧异的看了林然一眼,点头答应了。
林然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电梯。
教皇历176年 3月19日 17:17特雷伊*斯凯酒店餐厅
“先生您好,请问你的房间号是?”餐厅门口,一个服务生拦住了林然。
“3209,林然。”林然把挂着房间牌的钥匙拿出来给服务生看了看。
“好的,林先生请跟我来,”服务生确认了林然的身份礼貌的微鞠躬侧身抬起了右手,示意林然跟他去。
林然下意识的看了服务员放置登记册的台子一眼,桌子上除了合上的登记册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林先生,我们餐厅除了大厅以外还有很多包厢,”服务生边走边为林然介绍:“大厅有可供用餐120套,对了您看到前面那块巨大的幕布了吗?”林然顺着服务生的介绍,看向了这个无比巨大的餐厅,在前方五十米左右的确有一块巨大的幕布,“那后面是舞台,每天晚上7点左右会有音乐会或者话剧节目,所以这里也可以是一个剧场,今天是话剧,节目是《神示》。”
“神示?就是那个关于神的代理人的故事吗?”林然听到这个名字挑了挑眉,这个节目在7年前的时候吴景言带他来这里看过,那时候自己对这种歌颂政权的故事没什么兴趣,当然,现在也一样。
“是的林先生,如果您有兴趣,您的包厢也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这个大舞台。”服务生恭敬的介绍着,脚步却没有停下,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用餐了,服务生走到了一个楼梯,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
“阿言你现在混得不错啊,都能在摩尔斯利尔当上处长了。”林然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面前坐着的男人慢条斯理的切着盘中的牛排,微笑着回应:“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林然嚼着食物,继续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么久都没联系上你,怎么这会儿能找到我了?”
“318事件档案送到特区了,电报,发到我这儿我才知道,对了,卡斯特罗没怎么你吧?”吴景言放下刀叉,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个文件:“这是你的档案,你要看吗?”
林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用左手指了指桌子,意思是让吴景言放桌子上。
“对了,在外面记得不要喊我吴景言,叫我威尔森。”吴景言又提醒道:“这是我的新名字,记住了吗?”
“知道啦!”林然依旧在大快朵颐。
吴景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入住特雷伊斯凯酒店!今天晚上的节目就要开始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灯也都暗了下来。
咔哒!
聚光灯打在舞台上,幕布前站着一位身穿燕尾服的戴着金边面具的男子,想来他就是主持人了吧。
包房在三楼,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正对着舞台,可以将整个餐厅一览无余,下面一百多张餐桌坐满了人,看来都对酒店的节目很感兴趣。
“当然,今天的节目我们还邀请到了伟大的外交大臣弗兰肯·威尔森先生亲临现场!!”舞台的聚光灯打向了林然他们所在的包厢,吴景言顺势走到了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酒,向底下的众人致意。
台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林然诧异的停下手中行动,外交大臣?
“今天的节目是收获到众多喜爱的话剧:神示!”聚光灯重新打到了主持人身上,“这也是我们的威尔森先生最喜欢话剧节目之一!相信大家今天都会收获一场完美的话剧表演!在正式节目开始前!请允许我们的乐团为大家带来一场音乐秀:圣母的诞生!”
说完主持人就走下了台,台上的幕布拉开,整整齐齐的乐团在幕后已经蓄势待发,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并且脸上都戴着一块银色的面具。
“阿然,你还会欣赏音乐吗?”吴景言看着舞台,背对着林然问道。
林然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这一年都在第三区的工厂当搬运工,音乐听的都是些不太好的……”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因为第三区人民唱的歌都或多或少会抱怨世事的不公和对政权的不满。
“我知道,第三区的人们应该都是唱些对社会与政权不满的歌吧?”吴景言并没有回头,谈吐间并没有不愉快:“对我你不用这么拘谨,你是我的好兄弟啊,有什么就说什么嘛,想来以后很多事情都还要你帮忙呢。”说完,他转过身,举起手里的酒杯:“敬教皇国美好的明天!”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相信我,教皇国会越来越好的。”
林然也举起了酒杯:“我当然相信你,敬教皇国美好的明天。”说罢他便一饮而尽杯中的威士忌,喝下后就皱着眉头咳了两下,吐了吐舌头;“我还是喜欢啤酒一些。”
说起啤酒……
林然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份档案:“这是我的档案?”他疑惑的问道。
“对啊,恭喜你不用去第三区搬货咯,你有新的身份了。”吴景言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条:“这是支票,里面有大概50w的美特币,就当是给自己去置办一身新的行头的启动资金吧。”
林然看着档案,名字没变,但是父母一行换了个不知名的人,并且早几年就离世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个简单的华夏裔教皇国人。
很干净的履历。
“谢啦。”林然由衷的感谢,这么一来自己终于不是偷渡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