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剥皮

“把你的佩刀拿过来!”

“不…母亲,我不敢!”

“…你要做个连个畜生都不如的废物吗!”

“母亲!不要!!”

…呜…呜…呜…

我是雪球,世间唯一一只灵猫。此刻,我正躺在大成王朝圣地—凛城中一片冰湖湖畔的石桌上…

凛城位于成国北境,常年只有寒冬一季,冰湖百年不化,此刻,天上还在飘雪,我却全身像在着火,我很痛,痛的甚至开始让感知变得麻木,同时我又感到意识在慢慢被抽离的的寒,这让我忍不住的的浑身颤抖。我试着抬了下头,却只能勉强微睁双眼…

模糊的视线中,一位身着紫衣的女人站在石桌旁,虽然她已散乱了发髻,脸上、身上都是鲜血淋淋,但依旧难掩她的美貌。

是梅姐姐…

梅姐姐是大成王朝已故镇远将军梅山青的长女,闺名琬悦。她在边塞出生,梅将军将她带回京城时,她还是个婴孩。成景帝三十五年,景帝驾崩,大成王朝政局动荡,彼时梅将军带领三百死士,万里勤王,一路扶持当时被发配边塞守城的皇次子成显璋杀回央都继承大统。在梅将军亲斩左丞相欧阳旭后,宣读了先帝遗诏,朝中一干人等才知晓,先帝将次子显璋发配,只是保护他不陷入皇子争位的手段。

大局已定,群臣叩首认主,显帝登基。大皇子、三皇子和他们身后拥趸他们继位的士族也自此再无声息。

杀回央都这一路,梅将军自始至终将梅琬悦背在身后,半步不离。回京路途艰险,多次遇袭都是有惊无险,梅将军更是毫发未伤。人们都传言,梅琬悦是福星降世。

关于梅姐姐母亲,梅将军始终没有提起过,但这并不影响梅将军对这个女儿百般宠溺。

成显帝更是当着众臣子对着襁褓中的女娃唤了一声“梅大小姐”,让她成为皇朝第一贵女,并在成年后与大成最古老的家族雪氏联姻。

婚后三年,梅姐姐的夫君雪凌和父亲梅将军,皆在与魅鬼族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身亡。

彼时,梅琬悦听闻父亲与丈夫死亡的噩耗后,未流一滴眼泪。

十日后,梅琬悦亲赴战场,仅身穿一袭红裙,未挂甲。她在万军瞩目之中,登上战车击鼓助战。鼓声中,一众将士皆血红了双眼,许是因为梅将军和雪凌城主的战亡点燃了将士怒火,大成军队如有神助,个个以一敌百。兵器断了,就徒手肉搏;手臂砍了,就用牙齿撕咬…面对杀疯了的大成军士,战势瞬间扭转。

最终魅鬼全军覆没。每个去过战场的人回来都不愿意回忆起那个场景,世人只知道,在那场战役中,双方最终均弃了兵刃,贴身肉搏。那些被灭的魅鬼大多支离破碎,甚至难以拼凑出一具完整的尸身,在此一役后,鬼界再无魅鬼一族,鬼王殷明更是宣布关闭鬼门百年。

战争结束,梅琬悦扶陵回京后,发现自己已经身怀六甲。这也许是万般不幸中留给她的一丝慰藉。七个月后,梅琬悦诞下一位小公子,自此,她便一心抚养雪城大公子雪凌的遗腹子,未再踏出凛城一步。

此刻,梅姐姐手上,捧着一张被血液沁透的已经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皮毛,她脸色苍白的看着我,微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发不出声音…

在她身侧不远处,梅姐姐唯一的孩子——那个一向与我亲和,喜欢和我一起玩耍的儒雅少年——雪飞羽,瘫坐在地上,满眼泪痕。

我记得,刚刚我们正在暖阁里一起吃他带来的小点心。我们还约好,吃完小点心,就一起去雪意大人的院子里,探望…嗯…捉弄那头因为跟赤魔搏斗受伤,正在等待断腿重生的噬魂兽…

现在我应该是去不了了,不过,飞羽尚安,这样很好…

嗯?…雪意大人?…嗯…

我的眼皮逐渐越来越沉,身上的觉知也渐渐远去…

见…不…

到了吧…

“为什么!”突然,梅琬悦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便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随即,整个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