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说服李斯

扶苏并没有走远，而是安排人偷听两人的对话。

姚贾见扶苏离开，又等了一些时间才拱手行礼，“丞相对于今日之事如何看待。”

李斯低头稍加思索，“陛下骤然身亡，扶苏是如何知晓，且领军无诏而来，若不能劝服，事情一旦拖久了，山东世族复辟之暗潮汹涌，长此以往对大秦根基不利。”

姚贾对此默然，随后将扶苏说的说讲了一遍，“丞相，之前附和中车府令，皆是因为延续秦法，不让秦法与陛下宏图因帝位更替而有所变化，如今我等行为亦是违反了秦法，如此作为与那些为人有何不同。”

“廷尉此话大缪，扶苏所言之事皆无真凭实据，全是胡乱猜测，不必多想。”

“可是公子亥还在他手里，就算公布遗诏，对方下了狠手也是无用。”

“无妨，扶苏的性子你也知道，如今作为恐怕是蒙恬背后教导，若有陛下遗诏在手，他不敢对公子亥下手，更何况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就是违反秦法，谁也保不住他。”

扶苏听到他们这么说也是点了点头，之所以没有直接领兵冲击行营就是如此，他可以一刀杀了这些人，但这些都是违反秦法的行为，暗地里做还能解释，明面上咸阳的一众老大臣定然会追究。

“报，行营出来一队人马。”

“是何人领头？”

“不知”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消息也送到了，“报，公子将军密信，典客传信，中车府令赵高已出营。”

“好，令王将军按计划行事。”

“诺”

扶苏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也放松下来，脖颈上那无形的刀剑又远了一些。

此前步步为营，从顿弱到姚贾，再到李斯，只要能说服一个就能改变这件事，但最终都没成功，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拂袖而行，大踏步来到之前的案前看着坐着的两人眼神露出不可捉磨的意味。

“丞相和廷尉可商讨过了。”

对方没有答话，仿佛没有看见他。

啪啪啪的声音响起，扶苏拍着手掌走到李斯面前。

也许是不想抬头，李斯也站了起来。

扶苏发现此人发须皆白，背也有微驼，与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为政坦荡雷厉风行的人有了很大变化。

“丞相老了啊！”

李斯听了这话心里也有感慨，从初入咸阳依附吕不韦，到如今贵为大秦丞相，别人看到的是李氏一族贵不可言，自己位高权重，却不知高处不胜寒，那如临深渊之感每每想来也有些后怕。

“李斯是老了，公子还年轻。”

“扶苏也三十有一了，请问丞相，扶苏要如何才能劝服丞相改变主意，不再一意孤行。”

李斯刚要说话，扶苏伸手制止，“丞相也是我大秦一统天下有功之臣，得父皇信任，总揽朝政，贵为丞相，难道就因为扶苏施仁宽政之事就改弦更张吗？”

“还是丞相担心扶苏日后会为难于你，李氏一族没了地位富贵。”

“公子，我李斯一心为大秦计，此前公子就屡屡反对陛下行法，提出宽政之策，这与陛下还有我等老臣的想法背道而驰。”

扶苏明白了，原来如此，屠龙者终成恶龙，这些因为秦国变法而崛起的阶层成为了新的得利者，他们不希望有新的人加入进来。

这也是他前世的猜测，为何遗诏传位于胡亥，扶苏自尽，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因为他们的利益与丞相一致，坚行秦法也符合他们已经的利益。

想到这里他不由嗤笑，最后一个赵高就敢在朝堂指鹿为马，就敢利用秦法残害大臣嬴室子弟。

“李由乃蒙将军弟子，我亦是以蒙将军为师，勉强也算师兄弟，日后李氏一族可交于李兄。”

紧李斯猛地抬头，看向扶苏，“公子这是何意。”

扶苏刚想回答就被打断了。

“报，行营人马被黑衣人伏击，有一重要人物被劫走，我等护卫不利，还未找到。”

“谁被劫走。”

“中车府令赵高。”

李斯听了直接站起来，指着扶苏嘴唇有些哆嗦，“扶苏，你敢如此行事。”

扶苏负手而立，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指，眼神一冷，“丞相，把你的手指放下，你没听见吗？伏击的人是一伙黑衣人，可能是盗匪，也有可能是山东世族。”

李斯放下手，他没想到一向宽厚待人的扶苏竟然会兵行险招，更没想到赵高竟然会出了行营，给了对方机会，时也命也。

“丞相可以和扶苏谈了吗？”

李斯明白扶苏如果想要顺理成章的继位，就必须取得自己的支持，如此才能令那群老臣心服。

扶苏也明白，所以他才愿意与李斯谈和，而不是一剑砍了对方。

“丞相放心，扶苏与李由关系密切，如兄如弟，愿与丞相以和为贵。”

李斯拱手行礼，“公子先说。”

扶苏明白这是让自己说条件，这也表明他愿意偏向自己了，能谈就好。

“丞相担心无非有二，其一，扶苏日后会偏离法治，偏离父皇与丞相呕心沥血的治国大道，所以丞相对二世之帝的要求就是奉行法治，对法治大道有半点疑问都不得丞相之心。”

“先论其一，丞相为何会认为扶苏会偏离法治，秦法乃是大秦强盛之根基，亦是强国之途，扶苏如何会不知晓，扶苏之前所说的宽刑施仁本质上是秦法的进一步完善，将战时之法改为治国之法，此中内容丞相应该比扶苏更加了解，偏离法治乃是无稽之谈。”

“其二，丞相无非担心扶苏继位，任用蒙将军为相，导致丞相大权旁落，甚至更进一步为父皇开脱以丞相为替罪之人，为李氏一族大祸，想必那赵高也是如此劝说丞相的。”

李斯拱手，“公子明断，确实如此，此前中车府令与斯所言与公子今日之语无不同，斯也有私心，才与其合谋。”

扶苏心想，这些事在前世已经从各种书籍看过，之前还有怀疑，但推算的有理有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说动一国丞相。

“蒙将军与丞相皆是大秦重臣，丞相善于理政，精通秦法，蒙将军兵政艺工皆有涉及，但论威望与丞相也是有所差距，扶苏欲以兵事相托，丞相依旧总领朝政。”

“至于丞相退了以后不论继任者是何人，李兄也会在朝堂有一席之地，足以撑起李氏门楣。”

李斯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触动，没想到自己之前的政见对手，欲置之死地的人会让步，还是如此条件，一时之间有些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