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下失色

扶苏双手拢住袖口，心里明白，李斯此举全是因为利己，若真是改法成功，那么他将功比商君，也难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事情本应顺利，一直到行营回都，却没想出了问题，丞相李斯在次日遇刺，也不是遇刺而是投毒。

索幸最后救了回来，不然朝堂会更加动荡。

扶苏去的时候李斯刚醒，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解，还有些怀疑。

“丞相，怎会发生此事。”

廷尉姚贾掌管刑狱，特意前来询问。

对于姚贾李斯还是很放心的，两人利益一致，交情很深，他没有任何怀疑。

“廷尉，老夫也不知为何如此，昨夜只用了一碗藿菜羹，酱羊肉，面饼，半夜突然就如此了，太医诊治得出为中毒。”

姚贾握着他的手大怒，“何人敢谋害大秦丞相，陛下崩天于前谋害丞相于后，我身为廷尉定然查明以示秦法。”

李斯拍了拍他的手背，“廷尉不必如此生气，老夫还不会因为此事倒下，那些暗中的小人计谋不会得逞。”

扶苏这时候听的也差不多了上前询问，“既然丞相知晓饭食有毒，可令人审问厨子以及送饭的侍人。”

李斯哀叹一声，“侍人自尽了，厨子没有问题。”

“如此说来此事恐怕难以追查了。”

李斯也是点了点头，“也不尽然，此时当查清侍人是如何进的甘泉宫，又是如何动作的，后面又是何人谋划总要知道的。”

扶苏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大的危局，此事明面上与他无关，但客观上使得他与李斯之间本就不甚牢固的同盟摇摇欲坠。

以他后世所积累的知识阳谋自然无惧，但阴私谋划却无从下手。

李斯的态度很明显，现在主要是处理国丧之事，其他事务都要往后移。

扶苏没有办法，此事如果快速查清对他来说是有利的，但对方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到这，最起码明面上到这里。

所以在离开以后快速去找了顿弱，相对于姚贾，典客顿弱对于扶苏一脉存在着天然的好感，在行营一事上也是给予了帮助，如此作为，扶苏已经信任几分。

顿弱坐于案前，听了扶苏的叙述。喝了口水才开口问了，“此事真与太子无关。”

“扶苏发誓与此事无关，并无哄骗之意。”

“那就奇了怪了，甘泉宫之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能进入，那幕后之人从哪来的。”

扶苏想了想，如此就只有一个猜测了，“此前行营中人是否有可能。”

顿弱也是一愣，“陛下巡游天下陪驾之人又怎么会不查清楚，应该不是。”

“若这人是光明正大的人，行事却是阴私之事呢？”

顿弱也是聪慧之人，又怎么听不懂他的意思，“如此说来也有几分可能，但是太子应知晓，丞相说的对，此时不宜大动干戈。”

扶苏深呼吸一口气，又拍了拍以及的肩膀，“话虽如此，但仍要暗地里查询，如此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太子明断。”

扶苏起身拱手，“此事还需典客负责了。”

顿弱有些犹豫，此事丞相领国政，所有动用秦国官府需得上级机构下发官文，如今扶苏此话便是暗中行事。

不过他也没有犹豫太久就给了答复。“此行虽不合理，但太子所请，敢有不从。”

“多谢。”

扶苏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对方答应了，那么必然就不会敷衍，只有知道幕后是谁，他心里才能有底，不必担心哪天中毒的是自己。

御驾回咸阳乃是大事，特别此次回去的是崩天的始皇，所有的野心家，既得利益者都会有所行动。

从甘泉山南下咸阳七十多公里，一路虽说也是关中平原，直道通行，却还是需谨慎行事。

扶苏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陛下启行，丞相中毒，需要他为主事之人，当然是明面上的，真正主事的是御史大夫冯劫。

南下巡狩大营声势浩大，驰道之上前拥后挤，大军之威浩浩荡荡，周边郡县得到消息之人纷纷起早于两旁围观。

秦国关中老秦人对于自家君王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对于六国之人始皇是灭其国毁其宗庙的暴君，对于他们则是千古一帝，领秦国灭掉山东六国一统天下的明君英主。

对于大秦行营的赫赫声威他们不会因此畏惧，反而自豪骄傲。

扶苏与车上看到普通百姓的神色也很是感叹，作为如今的太子，大秦二世君王，治国绝不是后世那些理论知识就能做好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身苦其心。

这关中万千百姓却被这样的结果震惊的愣住了，“陛下崩天了。”

这个消息如今也已经在短短十数天就传遍天下，那些驻守各地的郡守县令，暗中等待的六国复辟者，麻木度日的普通庶民都明白那个一统天下，一手缔造大秦根基的君王没了。

还没有从这个消息回过神来的人们又听到了另外一个事情，大秦的继任君王为长公子扶苏，这位的秉性与威望在大秦朝野与民间都是极高的，如此也在不觉间使得一些动荡消弭。

此时的扶苏行走于这座建造于孝公时期，象征秦法成功的咸阳宫中，由于一代帝王骤然离世所造成的权力真空在他成为太子时已然无事。

以法治郡县国策让整个大地再度一统的国家没有了前世那种等于飘摇，而是出乎意料的稳定下来，那些原本在权力交替就存在的震荡却毫无动静。

扶苏很高兴，他应该高兴，自己的命暂时保住了，赵高死了，自己也坐上了了这个在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至高之位。

可是很快就从这种洋洋自得，骄傲自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与丞相如今是暂时妥协，朝堂暗流仍在，山东世族蠢蠢欲动，北方匈奴正在崛起，南方赵佗动向不明，项羽，刘邦，韩信，张良未得行踪，却也是心头之患，若不能收复，就只能杀之。

紧了紧自己的心神，如今之重便是处理始皇丧事，陵墓其实仍未完成，但他想要停止建造，如今休养生息才是重中之重，但那些老臣都害怕他会坏法乱法，导致秦法崩坏。

如何能够两全其美呢？如今大秦朝堂不能再乱了，底层百姓又得宽刑施仁，此事在年内就开始实施。

他看了下方向，才大踏步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