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没杀完的人,躲到江南来了,以为远离天子脚下就能给自己留下一条小命,想得简单了不是。
顾霆翻着宋致送过来的卷宗,翻着翻着,意外地发现了一点,明家的夫人宜心是赵家远方表亲侄子的妹妹。
“杀不杀?”宋致这时提了最不该提的一句话,这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竟然也能让顾霆翻了出来,这下明家要遭殃了。
“等等。”虽然说明家夫人和当初灭了他满门的赵家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沾上,但现在成了他的老丈母娘。
命运总爱开玩笑不是?
顾霆攒进了拳头,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处理得小心一点。”
宋致领命而去。
他转头回府,脑子里不断想着,明月是他岳母的女儿,他岳母是他的敌人,间接地,明月不就成了他的敌人?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明月。
明月照旧练着剑,剑不再指向顾霆身上,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杀顾霆的理由,不管是为解救那些被她囚禁的美人也好,还是为民除害也好,她再提不起剑去杀他了。
但假装杀他还是存在的。
直直而来的剑,顾霆如同看不见似的,避都不避。
明月吓得差点收不住手,剑尖停在了离他衣裳心口处,稍稍用点力,即可穿心而过。
“顾霆,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下,吓死我了!”
明月看了一眼,他今天闷闷不乐的样子。“你咋了?”
通常是他惹别人不开心才对,谁敢惹他不开心?这是她在婢女口中听到关于他以前做摄政王时如何残暴抄家的事,怪不得爹说,嫁过去小心一点,有事坐下好好商量,切不可惹他生气了。
明月当时只是在心里笑话她爹小题大做。
“明月,你说,我要是把你家抄了,你会怎么样?”
明月的剑缓缓落下,“抄了?”她的耳朵没有听错吧?“我会恨你一辈子!”
“知道了。”顾霆说。
“不是,你真的要把我家抄了?”明月气愤,“要抄也行,先把我杀了。”这样她就不用看着自己家被人抄了,也不用去找他报仇了。
“我怎么舍得杀你啊,明月。”顾霆从背后抱着她,头歪在她肩颈处,“我刚刚开玩笑逗你呢。”
“明月,跟我说说你娘亲的故事吧?”
“我娘亲?”
“嗯。”顾霆戳了戳她,“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娘。”
明月摸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了。
“我娘啊,是个大美人......后来遇见我爹,两年后生下我,不久就因病去世了,听说我娘去世不到一年,我爹就迎娶了现在的大娘。”
“那大娘对你好吗?”顾霆听得津津有味。
“打从我记事起,她对我来说挺好的,我特别记得我被送走的那一年,弟弟经常哭闹不止,后来她去找了师傅说,把我送走,弟弟才能安宁。”
“然后呢?”
“然后就如你所见,我就被送去了昆仑山六年没能回家。”
“你怀疑你大娘在背后捣的鬼?”
“怀疑过。”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孩哭闹就要把另外一个小孩送走呢?可是没办法,当时连她爹也相信了这种鬼话。她也只能被迫走上昆仑山这条路,学了点武功在身上,也不枉费她这些年在昆仑山待上这么长时间。
“但六年过去了,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不想联系我,我当时就在想,干脆像一个侠客一样浪迹天涯算了。”
“为何又不浪了?”
“我放不下心里的执念,还是想回来看看。”
“然后就遇见上门提亲的我了,是吧?”
“是啊,大娘早有意将我嫁出去,她还说那人成熟稳重呢!顾霆你说成熟稳重的人长什么......样子啊?”明月忽地笑起来。
顾霆挠她的胳肢窝,在他怀中肖想另外一个男人的模样,他是不允许的。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大娘原先是想将你嫁给一个瘸子来着。”
顾霆庆幸,还好我来得早,才能抱得美人归。
不过即使她嫁了也无所谓,他大可抄了那人的家之后再将她抢过来,一样的,只不过要废些手段。
明月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大娘,她眼光没那么差吧?”怎么可能为她挑一个行动不便的瘸子给她做夫婿呢?
“你说呢?”
“还好有你在,顾霆。”
顾霆听到这句话后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明府。
“夫人,你最近怎么了?”绿珠轻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好受一些。她的夫人最近有些奇怪,好端端地咳嗽起来,还以为抓几幅药来吃就能治好,没想到竟然越咳越厉害,这症状像极了那位去世的夫人,但绿珠哪敢在她面前提起那人啊。
“应该是受了凉,不打紧的。”
“可是,奴婢看你都咳出血来了!”绿珠小声地哭泣,“要不咱再去大夫那里瞧瞧,有病去治就会好了。”
宜心随了她的意,瞧瞧就瞧瞧吧,但她当初做那件亏心事那天,她就想到了有一天会遭报应,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
宜心抢了那人的那人和位置,终有一天,又以这样的方式还了回去。
这症状她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她假扮成婢女混进府邸服侍她时,她临终前就是这样,死命地咳,却无药可救,就像她现在这样。
“绿珠,快去叫明珠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是,奴婢这就去。”
宜心捂着帕子的血,赶忙丢进火坑里将它烧了。
没过几天,明府挂上了白灯笼。
“你说什么?”
“明家夫人去世了。”
“大娘她......不可能,她还这么年轻。”
顾霆过来安慰了一下她,“世事无常。你回去看看吧?”
“嗯。”
明珠泣不成声地哭着,眼泪哗啦啦地流,明长远送走第二任妻子,面容硬是又苍老上了几分,眼睛涩涩的流不出一滴泪来。
明月看着这一切,内心不禁染上了点悲伤的情绪,是可怜她爹的缘故,一生历经两次黑发人送黑发人,而且还次都是自己的挚爱,她爹心里那得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