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旧事

路边一个烧烤摊子里，夏天正闷头喝着酒，明明桌上点了很多串子，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一个劲儿地倒着啤酒喝，沉着脸也不说话。

朱朝阳一边吃着串子，一边喝着酒，见夏天这副消沉的模样，眉毛抬了抬，终于忍不住问道：

“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天喉咙鼓动着，转眼间又是一杯啤酒下肚，冷冽的液体在胃里晃动，让他微微有些作呕。

他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好说的，一点破事而已，喝酒。”

见状，朱朝阳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质问道：“夏天，你特么还当不当我是兄弟？让我来陪你喝酒，结果就只顾着自己一个人闷头吹，这算是个什么事？”

夏天倒酒的手顿了顿，“你真要听？”

“讲讲呗？”

“那行吧，”夏天苦笑一声，暂且放下了酒杯，恍然间，脑海中的记忆又回到了从前。

“我特么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摊上这些破事。”他骂道。

其实故事并不复杂，他是单亲家庭出身，父母不知为何离婚了，打从记事起他便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他的母亲周若兰在一家花店上班，工资虽然不高，工作却还算清闲，也能够常常陪伴在夏天身边。

本来，两人只是过得拮据了一些，但对于那时的夏天来说，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安稳而充实，这就足以让他感到幸福了。

虽然偶尔会羡慕其他人家的孩子，他却总会对自己说，生活总归是他自己的，专心走自己脚下的路便是了。

他以为这种平静的生活将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八岁那年，有一天，周若兰回到家里，脸色无比难看，甚至无缘无故对他发了火。他起先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不然。往后的日子里，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哪怕是抢着做家务、写作业，却都只能招来一阵谩骂。

那时的他是真的想不通，每天的生活都变成了灾难，他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母亲的脸色和心情，如履薄冰地度过每一天。但周芳兰很少理会他，只是一天到晚为了自己的事情急得团团转，心情一差，便会拿夏天当出气筒。

有时候，周若兰也会突然抱住他发疯似的痛哭，说着一堆反省的话语。但她却从未留意过，夏天稚嫩的心灵早已逐渐冰冷。

后来，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了游戏，他觉得这些东西奇妙极了，沉浸其中，竟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的痛苦。于是，他每天放学后瞒着母亲偷偷去外头打工，攒了将近一年，终于买到了一个最低配的游戏头盔，里头搭载的一个名为《机神变革》的游戏，更是他的最爱。

从此，他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能够一整天都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几个男人手持铁棍突然闯进家门，把家里的东西的东西全部砸了个遍，包括他的游戏头盔。他们扬言，如果不把债务尽快还完，甚至还要对夏天动手。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夏天第一次主动问起债务的事情。

“欠了多少钱？”

得到确切的数字之后，他的神色甚至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拿着自己打游戏积攒的一些钱，换了一个更好的头盔，从此正式开启了自己的打单之路。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幸好夏天在游戏方面拥有足够的天赋，靠着打单赚了不少钱，甚至加入了游戏公会巨头之一的“真理”。

但长年累月的打单，也令他厌倦了这种生活，他迫切想要回归到正常的人生轨迹，沐浴窗外的阳光。

于是，在还完了债务之后，他便退出了“真理”，删除了以前的所有联系人，回到了高中。经过一年多时间高强度的复习，他拼尽全力，勉强赶上了自己落下的功课。

最后，他便靠着不上不下的成绩，来到了珠江大学这个不上不下的高校。

而后，他又把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说给朱朝阳听。

“喏，就是这样而已，故事够破吗？”

讲了将近半个钟头，夏天也逐渐放开，声音由原本的低迷变得高亢起来，他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长长叹出一口气。

别说，憋在心里的事情一股脑全部倒出来之后，滋味还挺痛快！

听罢，朱朝阳先是不说话，紧接着，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

“夏天，我承认你玩游戏的时候是比我聪明，但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就这么蠢呢？”

听到他恨铁不成钢的骂声，夏天醉意上头，有些不服地反问道：“你倒是会说风凉话，那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报警啊！”

“聚众赌博是特么的违法行为，欠下的钱不需要还，最多就是把当事人都给抓起来，关上几年。趁着她还没有借高利贷，赶紧报警！”

见夏天还在犹豫，朱朝阳忍不住痛骂道：“夏天，我看你是昏了头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头又顾尾的！”

赌博就是个无底洞，多少个你都不够填的！像你妈这种人，只能通过劳动教育来改造！”

“你不打是不是？你不打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

夏天制止了他，眼神终于变得坚决起来。

去踏马的，凭什么要他来填这个无底洞！

朱朝阳说得没错，顾头又顾尾，最终也只能落得一无所有的结局。

还不如干脆一点，长痛不如短痛，来个一刀切！

就这样，他掏出手机，毅然决然地按下了三位数的电话号码。

“喂，是警察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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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天便乘坐磁悬浮高速列车回到了家乡。他找到当地公安局，静静坐在房间外，等待警察通知他去录口供。

暂时无事可做，他便用手机投影出先前的考核错题，开始一题一题的分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警察叔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正在认真学习的夏天，他不禁愣了愣。他早已看过夏天的档案，知道这个年轻人经历过的事情，没想到碰上这么多倒霉事，他居然还能静下心来学习，当真是一名发奋图强的大好青年。

一时间，赵警官对他的好感大增。

他轻轻咳嗽几声，将夏天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小伙子，进来聊聊吧。”

两人坐下之后，警察叔叔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案情的经过，而是先温和一笑，称赞道：“小伙子，你叫夏天是吧？”

“对于这件事情，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做得很对！”

夏天知道赵警官是在安抚他的情绪，但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自从报完警之后，他的心中就再也没有浮现过一丝波澜，好似一口平静的古井。这令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

那一刻，一直压在他背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不管是肉体还是灵魂都变得无比轻松。

他就这样保持着平淡的微笑录完了整个口供。

很快，口供结束，赵警官见他转身便走，想到了什么事情，不禁喊住他。

“稍等，你的母亲待会儿会被带到审讯室，要再见她一面吗？”

“她参与赌博的次数较多，可能会被判刑，以后再想见面就有点麻烦了。”

听罢，夏天脚步顿住。

他回过头，朝赵警官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兴趣。”他道。

见状，赵警官点头表示理解，却听夏天继续道：

“不过有句话希望您能替我转达给她----”

这一刻，他的目光好似穿越了时空，落在童年的午后。

他静静凝视着房间里的那个正在陪着孩子玩耍的母亲，嘴唇轻启。

“周若兰，你好自为之。”

抛下这句话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走入茫茫街道中，只给赵警官留下一道洒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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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一早起来便看见一些读者在说主角母亲的事情，并且对此感到不满。这点我其实能够理解，不过由于前面已经做过一些铺垫，而且为了人物的塑造，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写的，篇幅也不长。（当然，由于笔力有限，可能达不到预想的效果）

至于因此而弃书的朋友，我虽然深感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还请大家相信我，我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不会莫名其妙去恶心人，也在此感谢所有信任我并坚持读到这里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