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人,忘旧人,郡主文韬武略,世间少有,世上男儿倾慕者众多,郡主怎么可能只会留恋某一人,是玉衡自不量力了……”崔玉衡酸溜溜的一段话,说得自己几欲泪下,无比可怜。
诉得李元聃觉得自己就像是天下第一负心汉。
李元聃顿住了,这什么跟什么?
她何时有新人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崔郎不会是发烧烧坏了吧?
李元聃轻咳一声,上前坐下,问:“崔郎可是做梦魇了?”
崔玉衡抿着嘴不言语。
李元聃便知道是真的梦魇了,看来做梦跟她有关不说,梦里她还有了新人?
“崔郎梦到什么了?”李元聃柔声问他,崔玉衡抿紧了嘴。
“不想说也罢,不过你身体未曾痊愈,可不要再憋坏了身体。”无关大雅的事情,李元聃从不会追根究底,见崔玉衡不说,便不再追问。
左不过一个梦而已。
“郡主……”崔玉衡抬手抓住李元聃的衣袖,顿了顿,才终于开了口,却说的不是梦里,而是问李元聃:“郡主会纳小夫吗?”
李元聃反手握住崔玉衡的手,好笑的问他:“崔郎梦到某纳小夫,所以生气了?”
崔玉衡忽然想起在岭南大都督府,有一回郡主问他:“崔郎,你会介意某纳别的男夫么?”
崔玉衡心头一凉。
但也许梦境太过于压抑,现实与梦里的情况也不尽相同,郡主对他也更加体贴关切,崔玉衡从心底生出勇气来。
他不能再自怨自艾,不能再旁观爱着他的郡主,不能再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新人入府,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为郡主分担,而最后心魂伤透的只有他而已。
要他放弃郡主是万万不能的。
他的郡主始终都值得他的倾心爱慕。
要为自己争取一回,崔玉衡。
于是,崔玉衡定定的看着李元聃的神情,分明是不拿到满意的答案他就不罢休。
李元聃好笑的摇了头,随后正色说:“不会。”
不过,李元聃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梦里,她纳了谢氏和王氏送来联姻的,就像是男人纳妾一样。
不过,那是梦里,她的实力远不是如今可比,梦里做那个选择不奇怪,权衡利弊而已。
如今,她掌控的远比梦里的多得多,她也并不再需要通过纳小夫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嗯?
崔玉衡不会是也梦到差不多的场景吧?
李元聃突然脑洞大开,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崔玉衡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李元聃,眸色闪烁着,他很想说:“郡主,您以后可不可以也只有某一人?”
但他说不出口。
郡主是将军,她向来说到做到,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也许郡主今日答应了他,可以后她若是遇到了自己倾慕之人,岂不是会被他困在承诺里?
也许郡主今日就拒绝了他,那,梦里他的结局也将变成现实的结局,且只会来得更早。
人真的会变得越来越贪心。
曾经,他觉得,能活着仰慕郡主就好,无论他多么渺小,无论他身处何地,只要活着,就能爱着郡主。
后来,一纸充满了政治色彩的赐婚,将他当作物品一样赐给了郡主,他内心狂喜,即使作为一件物品,能待在郡主身边,于他而言都是恩赐。
再后来,与郡主相处得越久,越亲密,越了解,就越是爱慕,爱恋,他也越来越患得患失。
直到今日,他甚至想同郡主索要承诺……
李元聃不知眼前眼眸水光潋滟的崔玉衡心里在想什么,只见他神情可爱,便倾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仿佛带着让人安定的魔力:“崔郎,莫要为还未曾发生的事情烦恼。”
说完,便起身往浴室去了。
衣服下还一身汗,需得更衣沐浴一下。
……
两位主子用过早膳,木樨前来禀报,说:“大人,秦阳大长公主府孙驸马遣人来说长公主身子不大好,请大人有时间前去探望,宽慰一下。”
秦阳大长公主李曦乃女帝的长姐,比女帝大了十二岁,性格温和优柔,太宗忧心长女婚事,最后选择了国舅府,也就是皇后的侄子,孙亓。
孙亓性格温厚,不似孙国舅老奸巨猾,对李曦很体贴,当初成亲八年未有子嗣,孙亓仍自己顶着作为嫡长子要传宗接代的巨大压力,从未同李曦埋怨过半个字。
可见太宗挑选女婿的眼光。
不过李曦并非耳聋眼盲,她越是着急要孩子,却总是事与愿违,积郁成疾,缠绵病榻。
直到李昭被找了回来,封为天盛公主。李曦对李昭十分心疼,无比愧疚,李昭也对李曦生出了亲情,便广寻天下医,经常过府陪伴,宽慰李曦。
没有翻年,李曦便被诊出了身孕。为母则刚,李曦的身体也慢慢养了起来,翻年后,母子平安。
也因此,太宗在立李昭为皇太女时,孙国舅被孙亓劝阻,咽下反对的话,孙亓对李昭是无比的感激,不仅是让他有了儿子,而且让李曦生出了活的动力,身体逐渐康健。
李元聃也是那段时间被李昭正式收养,带在身边教养,正母爱泛滥的李曦对李元聃也慢慢的生出了几分真心疼爱之情,后来,这份感情也没有因为女帝的驾崩而消散。
李元聃能在重伤下真正保住性命出京,安全到达岭南,秦阳长公主府和国舅府有着相当功劳。
但毕竟因为是外戚,后又是尚公主成驸马,孙府几乎没有什么实权,只有名誉。
李元聃闻言,微微皱眉,随后点头道:“备马,午后就过去。”
木樨记下后,继续禀报下一件事:“张宰相府递帖,三日后是张太夫人六十大寿,给您送来了请柬。”
她回京突然,这寿宴请帖自然不会发到岭南给她,如今她前脚刚到长安,后脚就送来了。
李元聃接过请柬,看了一眼,淡淡道:“应下吧。”
随后看向崔玉衡,说:“崔郎,你去库房挑选一下贺礼。”
崔玉衡微微惊讶,怎么还有他的事?收回看着李元聃发呆的目光,连忙点头。
李元聃有些好笑,继续听木樨禀报:“礼部崔侍郎府递帖,邀崔郎君携郡主过府看望崔老太爷。”
崔老太爷崔鑫,曾任吏部尚书,如今已七十八岁,是大其两岁的崔太后崔韫的祖父崔淼同父异母的唯一庶弟,崔淼曾为内阁首相。其父崔轩曾为崔氏族长,嫡系长支,崔轩还有一子乃崔焱,天下三圣儒之一的蒙山大儒。
崔氏一直是如此,光耀庙堂,门庭兴盛。
崔焱其妻乃荥阳郑氏,有一子一女,长女崔汀兰,次子崔义周。
崔汀兰远嫁渤海高氏。
崔义周娶妻颍川陈氏,有两子,长子崔泽,次子崔沛。
崔泽娶妻武威郭氏,有一子一女,长子崔玉瑾,娶妻随会范氏,次女崔玉琳嫁入京兆韦氏。
崔沛娶陈郡谢氏,有二子,长子崔玉曙,娶妻范阳卢氏。
次子崔玉衡,被赐婚嫁入了贵阳郡主府。
李元聃看向崔玉衡,崔玉衡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还没完全做好准备,以另外一种身份去面对崔府的人。他也不清楚,郡主如今对崔氏是什么态度。
李元聃拍了拍崔玉衡的手背,朝木樨吩咐道:“你先准备一下,崔郎君身体还未痊愈,待张太夫人的寿宴后,再择日前往。”
木樨禀报完应声而退,先去做前往秦阳长公主府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