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凌霄花

怏灵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铜镜中倒映出自己的眼睛，蓝色的眼睛变成黑色，这代表神力已经逐渐消失。

怏灵开始砸房间里的东西，沅辞听到通报立马赶来，怏灵用碎片将自己浑身划破，以此来让自己清醒起来。

沅辞从地上捞起怏灵，让侍女给怏灵换身衣服，包扎伤口。

以此重复了几天，伤口愈合又被怏灵弄破，沅辞一整日无心战事，被怏灵折腾的头疼。

“怎么样？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模样，你满意了吗？费尽心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只要你听我的，乖乖待在魔界就好。”

“除非我死。”

沅辞不忍心看怏灵折磨自己，用魔笛催化魔晶，怏灵捂着头，体内爆发一股黑气，再睁眼，怏灵蓝色的眼睛已经变成黑色。

“主人。”

沅辞拿着魔笛，魔晶便会认主，此刻的怏灵虽然和平时差不多的神态，沅辞却知道，以前的怏灵已经回不来了。

天门外。

怏灵穿着一件魔族服饰，站在沅辞身边。

羽然和云舒一眼便看到怏灵，下一眼便看到怏灵浑身是伤。

云舒像是心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她从未见过那个模样的怏灵，也不知在魔界吃了多少苦。

羽然很清醒，一眼便看出怏灵已经变了。

“她，换白今屿。”

沅辞开口说到。

苏子樾和羽然对视一眼，红音看着怏灵：“主人！”

“快救我啊，我不想待在魔界了。”怏灵开口说道。

这一刻，众人心里皆明白，那不是怏灵。

“主人！”小白龙闻声也赶到。

几句主人，让怏灵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回忆，苏子樾见状：“说不定可以唤醒怏灵。”

怏灵恢复了仅有的一丝理智，只见眼前的一切，体内的仙力已经消耗殆尽，怏灵只是笑了：“把白今屿带过来。”

苏子樾勾了勾手指，很快白今屿被架着带过来，沅辞和白今屿对视上，确定是自己要的人。

对峙间隙，怏灵看见了最熟悉的人下意识想脱口而出。

上清神尊担忧的看着怏灵，宛如当年在魔界那般：“徒儿。”

众人都很清楚，上清神尊在怏灵心里的位置。

“师父。”

沅辞看情况不太对，拔剑放在怏灵脖子上，只是想威胁神界，怏灵也是在此刻，毫不犹豫往剑锋靠，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甚至喊出声。

沅辞把剑推开吼道：“你疯了！”

怏灵抬手一掌，拉开距离，红音化作剑飞到怏灵身边，怏灵握着剑，这也是头一次伏神剑对着自己的脖子。

“放了白今屿。”

沅辞不明白怏灵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思虑片刻，苏子樾便让白今屿离开神界。

白今屿只是轻笑：“怏灵！你后悔没杀了我吗？”

“白今屿，那我们就再赌一次。”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怏灵看了看脚下，也是同样的位置，当年被封印之地。

怏灵没有犹豫，伏神剑划破皮肤，众人来不及反应，怏灵看着自己的血：“你猜我多久回来找你？”

白今屿只看着怏灵嘴角的笑意：“别让她死！”

怏灵有些不敢看神界众人的眼睛，随即在沅辞拉住自己之前，用最后一点神力让自己消散。

沅辞只能摸到一抹光晕，怏灵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神魔大战，就此拉开。

怏灵一死，伏神剑失去主人，再一次失去光辉，被放在神界剑阁之中。

天君走出霄云殿，看着昭灵殿的方向，奇怪的是怏灵神殒后，神力并没有因此消失，所以天君并不承认怏灵是真的死去。

大部分神仙也觉得怏灵这么强大的人，或许有一天会回来。

在神魔缠斗一千年后，神界退败，将九幽输还给魔界，换来短暂的安宁。

如今魔界便是三兄妹做主，白今屿不关心魔界之事，只是她日日夜夜记得怏灵的那句话，每一次抬起手看见手腕的伤口，在神界的痛就再一次袭来，仇恨和恐惧也随之而来。

沅霖也比以前更加摆烂，想起多年前和云舒见的最后一面。

云舒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将镜子摔在沅霖面前，一开始沅霖发现怏灵和这个凡人女子有关联，便开始和白今屿密谋这一切。

本以为怏灵解开封印后会和神界闹翻，结果竟然找出当年的真相，所以借着云舒这个镜子得知了怏灵和神界很多事。

羽然发现这个镜子已经是后面几年的时候，本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可云舒偏不放过，自请去受罚，领了三道天雷。

三道天雷一下，云舒强撑着顶住，五脏六腑受损，羽然看的心疼，雷公也是一阵不忍心。

“昭灵殿的，都这个脾气。”

云舒擦去嘴角的血渍，很疼，但是心里更疼，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为了和怏灵一起。

“有所失，才会有所悟。”云舒说。

羽然很庆幸云舒没有以泪洗面，而自己也和她一样，坚信怏灵总有一天会回来。

雷公收回法力，匆匆离开。

云舒半跪着，撑着地：“凡间时，怏灵待我极好，说过我认她为师父，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培养出来。现在她不在了，可还算数？”

羽然从未想过云舒是这个性子，如此执着，或许冠上怏灵徒弟的名号，云舒会觉得怏灵就在她身边。

云舒带着伤，甚至白色的衣衫还隐隐约约能看见血迹斑斑，便跪在天君面前：“怏灵原本是想以徒弟之名，可我那个时候不了解她我不愿低人一头。”

“那你为何现在又愿意了？是为了轮回之眼，为了能依靠这个身份在神界有一席之地？”

云舒不否认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和权力，可是她最在乎的是要名正言顺将怏灵的东西留在昭灵殿。

“怏灵走后，我甚至找不到怏灵的痕迹，若是真的要有一个怏灵所创造的东西，那便是我。我的命薄上写着改国运，历史上乃是杨国第一公主。我一开始真的觉得这就是我的功劳，可是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怏灵，她像一道永不熄灭的光芒，永远在我身后照亮我的路，所以我才可以无所畏惧。”

天君从云舒眼睛里看到了怏灵当年的影子，有那么一刻恍惚，怏灵也是他看着一步一步蜕变，深呼一口气。

天君给了云舒时间，若是时间到了能够驱动轮回之眼，那就答应她的要求。

神魔大战对神界消耗极大，未来几千年都在恢复当中。

云舒在昭灵殿内待着，日复一日的用灵力浇灌花神送来的花，以及怏灵留下的种子，又是十年后，这一天云舒来到花园里，开满了凌霄花。

云舒欣慰的笑笑，往下看去，天宫但凡有花圃的地方，全都开满了凌霄花，花朵散发着细微的光芒，众神皆疑惑，但是因为凌霄花的开放，都心情愉悦。

人间。

一些灵力在凡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汇聚在一起，往一个的方向飘去。

“陛下！将军夫人要生了！”

此刻举国上下，都等着看将军府的是女婴还是男婴。

这关乎凛国兵权的去留，大将军余文昌和皇帝青梅竹马，为皇帝打下江山，但是功高盖主皇帝不得不防，所以二人生了嫌隙，将军夫人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才怀孕，将军用战功要求皇帝允诺，若是男子，便从小习武从军，将来承袭自己的位置，女儿便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自己必定为皇帝守住凛国和皇位。

皇帝握紧自己龙椅上的龙头，算着将军府来回的路程：“派人不停的走，孤要知道每一刻的消息。”

余文昌在门外守着，握着一柄大剑，听见夫人在房内大喊：“余文昌！老娘替你生孩子！你以后不许出征！”

“夫人！孩子生出来，我就不出征了！”

又是一个时辰，余文昌终于听见了一声婴儿啼哭，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抬头，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金光盘旋在屋顶，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稳婆急忙出来，跪下磕头祝贺：“是位千金。”

宫内的太监松了口气，急忙的道贺就回宫复命。

余文昌喜爱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取名为沐橙。因夫人姓陈，所以便有了这个名字。

沐橙从小就比其他人聪明，读书写字都比其他小姐学的快，待到7岁，就送去宫里皇家书院和皇子公主们一同学习。

也是这一年，余文昌封候，余沐橙便是凛国唯一一位郡主。

待到12岁余沐橙骑马射箭便是样样精痛，而对比之下，几个同龄的皇子公主则显得愚笨了一些，也是在这一年，余沐橙发现自己太过出风头，便用冷水洗澡，让自己大病了一场。

再去学习之时，便没有之前那么聪明，纷纷传言是生病导致。

太傅看着边上的沐橙，沐橙看着书院池塘里的鱼，唯有太傅心里知晓，这孩子只是不想出风头。

等到下午，沐橙便要坐马车回侯府，太傅悄悄塞给沐橙一本书：“郡主不喜老夫教的文邹邹的字，那便看这个吧。”

沐橙握住书，收进袖口：“谢太傅。”

沐橙坐上马车，才打开那本书，看到内容后小心翼翼收起来，沐橙每日研究着世间万物的变化，终于在今日上课之时看见池塘的鱼，盯的久了，竟然看见鱼腾空而起。

不过一念之间，鱼便落入水中。

沐橙正想着再试试，忽然听见一阵吵闹，掀开帘子便看见侍卫在围着一个小孩打。

待到马车靠近，看见是定国侯的马车，便停下弯腰行礼。

沐橙看着地上的男孩，因为侍卫们脚下沾上泥土，被欺负的男孩被打的已经看不清脸。

“你们为何打他？”

“回郡主，他是宫里宫女生的野种，不知生父，想偷溜出宫。”

沐橙知晓宫里的规矩，既然生在宫里，就别想出去。

沐橙看着男孩，拔下腰间的牌子，将手伸出帘外：“拿着这个去内务府，以后我要你伴学。”

男孩抬头看着沐橙，几乎一瞬间的事儿，拿下令牌，开始跑。

沐橙笑了一声：“走吧，回府。”

所谓伴学便是替自己拿书，磨墨做一些繁琐之事，沐橙喜欢独来独往，虽不能帮到他什么，起码当自己的伴读可以帮他一阵子。

第二日，那男孩穿上了一件深蓝色的衣服，在宫门口等着沐橙的马车，这才看清楚了这张脸，很瘦小。

“参见郡主。”

沐橙看着内务府的掌事太监，掀开帘子下马车：“劳烦公公了。”

张公公双手递着令牌：“郡主交代的事，小的定会完成。”

沐橙也是双手接过，重新挂在腰间，张公公弯着腰：“这孩子命苦，生母现还在辛者苦没日没夜的洗衣服，若不是郡主心善，恐怕昨天就被侍卫们打死了。”

男孩看懂了张公公的眼色，立马便要跪下谢恩，沐橙抬手：“我在宫里待的时间不多，也只能庇他一段时间。”

后来的几日，张公公都悄悄来跟着，这也让沐橙觉得不对劲，不过也没过多关注，而是发现伴读的男孩也在悄悄听课。这被发现是大忌，沐橙整日闲的没事，接连几天都被罚抄文章，抄完才准离开。

“本郡主不想抄！你替我抄！”

男孩抬头看着沐橙：“郡主，我不会写字。”

“让你写你就写，写完才准吃饭。”

太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晓沐橙在帮这个孩子，不过接连几日沐橙被留堂，余文昌夜发现了不对劲。

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沐橙出宫，便看见余文昌亲自来接。

“沐橙。”

“爹爹。”

“沐橙可是在宫里交到朋友了？”

余文昌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沐橙探出头回答：“女儿觉得他可怜，也很聪明。”

“能让我女儿看的上的，那必定将来会有一番作为。”

“爹爹不责怪我？”

“爹爹只是怕你太晚回家。”

沐橙笑起来：“那爹爹若是不在军营，来接沐橙回家。”

“好。”

沐橙这一学就到了16岁，也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也快结束学习的日子，抬头便发现当时那个瘦小身子的伴读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大许多。

察觉到了沐橙的视线：“郡主，有事吩咐？”

沐橙摇头。

待到最后一节课，沐橙收拾好所有东西，准备离开皇宫，这一天来送沐橙的人还挺多，自己的伴读也只能站在最后面的位置，沐橙身旁的侍卫拿着收的礼物，沐橙越过众人看着那双眼睛，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沐橙还是上了马车。

快要出宫时，听见了一阵奔跑的声音，沐橙知晓定是他来了：“停。”

看着伴读满头大汗，没多说什么只是递给沐橙一本自己装订的书，没有名字，沐橙接过，从头上取下一根金簪：“若是走投无路，卖了他。”

“谢郡主。”

这一天压住他的唯有一个字：权

可以因为沐橙一句话，改变自己这几年的生活，可是自己与沐橙的差距，并不只是宫门隔着，而是隔着几座大山。

他也想有一天站在沐橙面前，而不是隔着人群。

沐橙离开皇宫这一天，去内务府找了张公公得知了一个自己好奇多年的问题。

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沐橙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不过既然已经出宫，自己便不打算再参与这件事。

又是一年，凛国大雪，沐橙看着满院的雪：“牵马来！”

“郡主！这么大雪，咱去哪啊？”

沐橙皱眉：“牵马来！”

家丁只得照做，沐橙一袭红衣白色狐皮披风，上马。

“余沐橙！你给我下来！”

夫人走出来。

沐橙回头看自己的母亲，一脸俏皮：“母亲，我去军营找爹爹！”

夫人有些着急：“不许去！这么大雪。”

雪落在沐橙睫毛上，沐橙笑笑拉马绳，一骑绝尘消失的无影无踪。

奔驰在大街上，沐橙的身影显得格外的耀眼，忽的周围多出几个黑色身影，拿着刀跟着沐橙。

沐橙察觉到，飞身下马隐在人群之中，正直热闹之时，人人打着一把伞，便找不到沐橙的身影。

第二日沐橙才回到家，打了个喷嚏。

“姑奶奶！你这是去哪里了，夫人着急了一晚上！”

嬷嬷担心的又给沐橙披上一件衣服，沐橙吸了吸鼻子：“嬷嬷先给我打热水，我要沐浴。”

余沐橙正泡着澡，身上暖和了起来，虽说不知昨夜的是谁派来的，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也选择闭嘴。

沐橙因身份特殊，在宫外朋友极少，谈得上熟悉的便是有太傅的女儿，尹明珠。

洗完澡沐橙看着桌上的拜帖，丫鬟替沐橙擦干头发，周围围着火炉。

“郡主，这是宫里送来的。”

沐橙拿起拜帖，看了看：“我爹明日也会从军营回来吧。”

丫鬟们纷纷摇头，给沐橙换上衣服，沐橙身份特殊，虽无太子，但是已是太子妃的人选，所以在这嫁娶之年，府上倒是清闲自在。

第二日，余文昌回来，还顺便接上了太傅的女儿，尹明珠。

“见过郡主。”

沐橙笑起来，亲昵的拉住尹明珠的手臂：“客气了明珠姐姐，你我唤名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