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039 ?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苏沃洛夫元帅

索洛维约夫给放了假，他这个样子，就是要先去洗澡，保罗沙皇认为，他这个脏兮兮样子可不能来参加检阅，本身掷弹兵团也只来了一个营加入到检阅当中，猎兵们都还在百万街2号的军营里。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像是巴黎酒馆里的那些军官一样，穿着白衬衫的话，其实方便在格斗的时候拔枪或者拔剑，这个样子让沙皇看到了可不太好。

这会儿，就应该赶快把干净的制服给弄来穿好。

不过，也是有点小小的意外，去更衣室的路上，他看到了一个面目有点丑陋的小老头，看样子是个仆从的打扮，约摸也快六十岁了。

“你是什么人？”

“你问我是谁？我倒是要问你是谁！你这个样子，腰间还有佩剑，应该是个军官吧？不过啊，倒是长得挺‘俊俏’的，比我们家老爷年轻的时候，要强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法国人，还是俄罗斯人，都先要关注他的面相，似乎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那你的老爷是谁啊？听这个口气，好像来头还不小！”

“我啊，就不告诉你。”

小老头还挺怪的，看他腰间挂着的东西，似乎还是个老勤务兵。

这样古怪的小老头，他的主人应该也不怎么样。

加特契纳距离诺夫哥罗德可不远，索洛维约夫是不会想到这人的主子是谁的。

当然了，他本着一贯的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并不打算跟他计较。

在欧洲，完全遵守个人品德的，怕是只有传说中那些斯巴达猛男，老人都要给老人让座。

“您不打算告诉我，我也不想要问，回到您的主人那里去吧，可要当心点，这地方的台阶是新换的，打磨的太光滑，可容易摔下去哟！”

是这么说，情况也确实如此，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么个主意，在这里搞了这么多的大理石来铺地板。

这话说过以后，这小老头倒是有点小心，不过他还没走出去，后面转过来一个精干的，瘦小枯干的小老头，这人跟画像上相比，更瘦小一些。

但是从他的服饰可以看出来，他在军中的地位可不低，之前索洛维约夫也只见过老卡缅斯基一位陆军元帅。

那这一位，很可能就是苏沃洛夫元帅。

“普罗什卡，你也一把年纪，孙子再长几年都能当兵了，还这么喜欢跟小孩子开玩笑！”

这倒不是典型的苏沃洛夫句式，他总是喜欢跟人用一堆奇怪的抽象比喻，但那是在熟悉他的人身边，现在倒是一种让大家都能听懂的说话方式。

“老爷，这位军官少爷，刚刚还提醒我嘞！他人不错的，也没跟我计较。”

“在森林的时候，没事儿不要去撩拨小熊，普罗什卡，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老爷，也有35年了，从您到苏兹达尔团当团长老爷那会儿，我就跟着您。”

“还是不长记性......”这小老头，就是跟苏沃洛夫形影不离的勤务兵普罗霍尔·杜巴索夫，甚至在大元帅传记里面，都有他的位置。

随后苏沃洛夫就转向了索洛维约夫，一脸慈祥的表情，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孙子一样，不过他儿子都要比这年轻人小3岁。

“你是哪支部队的，年轻人？”

“元帅阁下，我是巴甫洛夫斯基掷弹兵团的猎兵连连长米哈伊尔·索洛维约夫上尉！”

“米沙，你这么说话，倒像是我的‘老朋友’带出来的兵。”嗓门很洪亮，这点让老元帅很满意。

但是，他说话有时候爱装疯卖傻，要么就是说的非常抽象。这话得去猜一猜，也算是冤家路窄，跟苏沃洛夫在军中有梁子的人可不多，倒是那个军纪严酷，动不动就鞭打士兵的卡缅斯基元帅，他的军队里报告就是这样啰嗦。卡缅斯基虽然也是半退役状态，但是他可没被保罗给针对，还有些话语权。

“元帅阁下，您要是这么说，也并不完全正确。我13岁的时候加入了苏兹达尔团，在那里服役了两年时间，然后去了莫斯科掷弹兵团，随后就是来到彼得堡。”

听到这里，苏沃洛夫倒是比较意外，这孩子居然还是他的老兵团里出来的年轻军官！

“孩子，你在团里的时候，团长是那个奥布霍夫吧？”

“是的，元帅阁下。”

“然后是怎么连着换了两个团的？”

随后索洛维约夫一五一十的进行了汇报，脑子是非常清晰，其实苏沃洛夫自己虽然说话抽象，他倒是特别喜欢脑子反应快，说话条理清晰，又勇敢无畏的年轻人，起码要三选二，才能够得到他的特别关注。

只是怎么看，他提携的军官里，比较出名的几个，像是个取经团队。

毕竟巴格拉季昂那个面相，怎么看都有点猴哥的意思。库图佐夫将军又是个胖子，而米罗拉多维奇这人，他也不要管命令是啥，就是“长官说得对”，然后就带着人出去拼命了。

索洛维约夫的脑回路，就比较抽象，他陪着老元帅走到草坪上，老爷子也不顾形象，捂着肚子笑，在地面上一个劲儿的打滚。

“普罗沙大叔，元帅阁下这是咋回事儿？”

“老爷就是这样，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是咱们俄罗斯的野兔一样！”

“为什么不是雄鹰？”

“那是因为鹰盘旋在天空，而野兔总是要看到危险，随时都变换位置，孩子，你要不要跟老头我来学点本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元帅的思维太过跳脱，连索洛维约夫都有点跟不上了。

不过这是大大的好事，毕竟有这么个“军神”小老头愿意教他东西，也是意想不到。

但他还是爱提出问题，随后就问道：“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尊敬的元帅阁下，您为什么要教我些本领呢？我这可是第一次见到您本人！”

“但是我在家里，也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真是库图佐夫的前辈，胖老头瞎了一只眼睛，但是他连士兵的裹脚布都能“看清”，而这个到了晚年“慈眉善目”的老元帅，他只是在家里坐着，可能也就是跟女儿和几个亲信通信，就知道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拄着手杖，就这样坐在地上，也示意索洛维约夫和忠诚的普罗什卡坐在草坪上。

“孩子，你是不是发明了一种新枪？”

“是的，不过因为铜弹壳实在是太难使用，就改成了纸壳弹，子弹的底部是铜质底火，然后通过扣动扳机，撞针击发，把子弹打出去，这样的步枪射速很快。”

“是个好想法，不过就像是个早产儿，你的发明很好，但是出现的太早，就很虚弱，还需要不断地完善，像是让一个孩子慢慢地长大，就是这样。”

他真的很喜欢用比喻句，要是再简练一些，估计能够直接跟喀山的鞑靼人或者南俄草原的卡尔梅克人去来一个比喻句大赛了。

而且，这小老头，就是一个老顽童，说着说着，还用手杖打了一下索洛维约夫的靴子。

“你要多动脑子，也要结合俄罗斯的情况！”

“是，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

“可以看出来，你家教很好，很懂礼貌，要是别佳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其实，他说的是巴格拉季昂，亲王人很好，就是有两个毛病，一个是脾气暴躁，另外一个就是好赌成性，这点苏沃洛夫也无可奈何，他教育后辈从来都是因材施教的。家里带来的毛病，他也没办法，只能是什么材料他就做出来什么菜。

要发挥孩子们真正的本领，对于老元帅来说，一直是个挺严峻的课题。

不过，以前他带过的徒弟和提携的下属，都不会像是这小子一样，一肚子的问号。

在草坪上这么坐着聊天，也是天气很好，而老元帅今天兴致很好，他一直都是在聊天，比喻句是层出不穷，脑子不够是真的跟不上他。

然而这时索洛维约夫提出来了一个问题：“您今天都来到了加特契纳，皇上也在进行检阅，我是跟随着皇太子殿下骑马过来的，中间有听到命令，就是邀请到加特契纳的老将军们，都要来看阅兵的啊！”

“谁要看菜市场上一堆菜贩排好的卷心菜！”

说起来，普鲁士军队排出来三列阵的时候，就是把个大的放前面，个小的放第二排，剩下的都放在后面。这么说话，可真的是一针见血。

“那您总也该看看，皇上他就是有这个毛病，您让他不高兴，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他可还会让您继续在家里的。”

那老勤务兵普罗沙，倒是顺着话茬往下讲：“咱们这位皇上，老爷，您平时不也夸奖过他么？”

好家伙，原来老爷子是个傲娇啊！虽然嘴上一直吐槽不断，心里头还装着保罗呢。

不过按照老元帅的意思，其实就是学腓特烈那套不行，还是要有俄罗斯人自己的特点。

因为在战场上打赢了普鲁士人，老元帅是不愿意引进普鲁士军制的，但是对于保罗的那些新式武器，改善士兵待遇，并且严格规范军事训练，他还是有些赞赏的。

同时还有个小问题，就是那些因为反对保罗而被赶回家的将军，其实都还有重新任用的机会，但是在军事改革当中不能胜任的人，被解除职务以后，他们想要回来，那太难了。

其实老元帅的外甥戈尔恰科夫亲王在2月份就到了他在诺夫哥罗德的庄园，沙皇本人“大度”的表示，只要元帅本人不再公开讲嘲讽军事改革的话，哪怕老元帅还是按照自己那一套干，他也允许这位战功卓著的老帅回到彼得堡，希望他能够担任新的军事学院的院长。

然后这个傲娇的老头，见到了沙皇本人态度的松动，他也不肯就范，对着自己的外甥说了一番很不客气的话。

这让亲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把舅舅说的话，都给降级了一些，才敢转述给沙皇本人。

保罗对于别人忍耐力很差，唯独对于老元帅还比较客气，也不是因为别的，之前鲁缅采夫元帅的儿子向他报告老元帅的“谋反”，在把他的副官和随员都抓起来审问以后，就是大记忆恢复术，也没能带来任何的证据。

从那以后，至少保罗知道了，两位带过兵的老帅苏沃洛夫和卡缅斯基，还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他们互相之间是冤家，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给对方落井下石，一旦他们二位吵起来，那还是在军事领域以内的。

现在，好面子的沙皇，也就是需要这些老帅老将们都做个姿态，不过以老元帅的傲娇脾气，就是他夸了保罗很多的方面，也从自家庄园的农奴那里听来了皇上很多的好处，在普鲁士化军事改革的问题上，他是一点都不会让步的。

然后，他的禁足令虽然被解除，但是还是赋闲在家，这次来加特契纳，最后还选择了不去阅兵场，也是在进行表态。

不过保罗也没管他这个，您老来了不出场也算是出席了，第一排的那个座位还给空了出来。

这对君臣就这么开始较劲，反正在彼得堡的报纸上，他老人家的名字还会出现的，也算是互相给了对方一半面子，但是另外一半却没有给。

他们互相较劲的原因，也是目前俄国也没什么外部危机，似乎保罗这一年多下来，干的也不太坏，至少还算是平稳的，没出现什么大乱子。

要是外面有人闹事，保罗是肯定服软的，不过岁月不饶人，老元帅都已经69岁了，年轻人要是不讲武德他不怕，他就怕熬老头。

因为这个，在家里的时候，忠心的老仆人是没少听主人说：“趁我还没老的不中用......”

今天老元帅很高兴的地方，就是索洛维约夫这孩子还算能跟上他，哪怕是快问快答，也是对答如流的。

可惜的是，自己现在已经很老了，这孩子又太小，怎么看都是时间不太够用了。

在分开的时候，他让老仆人掏出来了一本两年前出版的《制胜的科学》，交给了索洛维约夫。

“你要看好这个，但是也不能拘泥于教材，那样只能去给贵人们当个家庭教师。”

这老头，确实有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