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愧疚

《山海经·中次三经》:“敖岸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四角白鹿夫诸,兆水神兽,一种长着四只角的鹿,它的形状温柔洁净,喜欢四处角戏,它一出现,其地必定是大水时期。

林宓盯着电脑网页的搜索信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夫诸,山海经,传说中的神兽,所有的词汇她都认得,可结合在一起却是诡异荒诞,她今天竟然见到了活物,还是两次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四角白鹿开口说人话,甚至救了自己。

如果不是她疯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而且这一连半个月的大雨,甚至听说周遭的好几个沿江地区都开始出现了洪水泛滥的迹象,这无形之中跟那个夫诸有着必然的联系。

看着窗外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的水滴,又以极快的速度坠落,留下一道延长的水线,周而复始像是漫天的雨永远不会停似的。

林宓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

这一夜她做了十分怪异的梦,在梦里她见到了久违的姐姐,但是与记忆中的很你一样,她脸色苍白,双目通红,神色痛苦,双手抱着头,眼神无助的看向林宓,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可浑身都在冒着浓重的黑气。

林宓想要上前问她怎么了,可姐姐却一直在往后退,嘴里大声的重复着一句话“小宓快跑,别过来!”

“小宓,快跑,别过来!”

林宓骤然惊醒,可窗外早已经天色大亮,刺眼的阳光从玻璃上折射进来,刚好照在她脸上,脸上温度灼烧。

可从骨头节子里透出的阴冷,却让她遍体生寒,那个梦太过于真实,就好像姐姐真的出现了!

“嗡!”

手机的提示音,将林宓从那个噩梦中拉了出来。

看了一下短信,是刘姨发过来的。

内容简洁明了,可字里行间却满是悲痛欲绝:

小林,昨晚丽丽没有抢救过来,她解脱了,以后都不用再遭罪了,她这些年总是休学,家和医院两点一线,根本没有一个朋友,这几年也只跟你谈得来,阿姨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最后来送送她,就当阿姨求你!

我知道这样很麻烦你,可是我只想让苦命的女儿能够开开心心的离开,希望你能满足丽丽这微不足道的愿望!

林宓虽然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丽丽的病情很严重,也多次病危,可没有想到昨晚竟然真的成了永别,那么可爱坚强的女孩还是被病魔夺走了生命,想到昨天她看到礼物眼中就像装满了小星星一样,明亮开心,林宓的心就像针扎一般的疼。

更何况刚刚失去女儿的刘阿姨,她的痛苦比自己要多上千万分,林宓知道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能回复一句,丽丽的葬礼我会准时参加,刘阿姨节哀,丽丽从来都是一个乐观坚强的女孩,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的亲朋好友为她伤心。

刘阿姨只回复了三个字:谢谢你!

丽丽的葬礼定在后天,因为医院还有一些手续要陆续办理。

林宓也一时间清闲下来,特意早早起来做了早餐,还有老妈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

林妈看到一桌子的早餐,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小宓这么晚了,你还没去上班?怎么想起来给我做饭了。”

“那个家长最近有事,给我放几天假?妈,你快来尝尝我做的皮蛋瘦肉粥,我刚才盐放多了,会不会有点咸呢?”

林宓系着围裙,正从电饭煲里舀粥,看到老妈洗漱完毕,才匆匆的催促。

直到母女俩都坐在饭桌前,林宓看着妈妈吃的正香,才觉得心中的阴霾驱散了不少,虽然生死离别谁都决定不了,但活在当下珍惜每一天,好好的陪伴亲人,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只不过好景不长,吃过早饭,林宓正在洗碗,老妈的病又犯了,她急匆匆的抢过碗,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还在家洗碗,小华快去上学,这都快高考了,你不想考好大学了是不是!”

林宓被老妈推推搡搡地赶出了门,心中很是无奈,骑着电动车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不知不觉的竟然来到了姐姐以前的高中门口,昨晚的那个梦,离奇又透着诡异,让她不得不去想姐姐的死另有蹊跷。

其实这几年,她一直都不接受,姐姐是自杀的。

她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一个人会用死亡来解决问题,姐姐对于理想的执着追求,几乎在各个方面都力求完美,温柔且强大,是她从记事起就崇拜的偶像。

这样的一个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解决办法,绝对不会逃避问题!

“小林……你怎么又来了?不是一个月前才来过吗,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倔的丫头。”

门卫大叔透过值班室的窗口,看着林宓眼中有同情和深深的无奈。

林宓淡淡一笑“李叔,我一个月前还给你带了一份煎饼果子呢,吃着味道不错吧,你要是爱吃,我下回来给你带一只烧鸡。”

李叔脖子一横,连连摆手“别别别!小林丫头你可别想用这种糖衣炮弹贿赂我,我之所以放你进去,是看你可怜,但我们学校也有纪律,你可不能顶风作案,搞得我饭碗不保,我就天天上你家蹭饭去。”

“李叔你放我进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玩忽职守,平常也多的是,你要是不给我行个方便,我就去校长室举报你,到时候你就真的铁饭碗不保了。”林宓说完话,大摇大摆的进了大门。

李叔眼睛瞪得像铜铃,却也只能无奈叹气,三年来,他总是对这丫头的姐姐有些愧疚,林华那可真的称得上是天之骄女,无论是在学习绘画舞蹈,乐器各个方面都很拔尖,却无缘无故的死在了学校里,而当时就是他在校园巡逻,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目击证人。

当时尸体分明还有温度,如果当时能够早点走到教学楼后面,看到要跳楼的林华再好好劝阻一下,或许她不会死吧,

只可惜那时他就是一个上班就知道混日子的老油条,明明七点半就该到学校巡逻一圈,之后再回到门卫值班。

可他偏偏拖到了8点才去巡逻,耽误了女孩儿最佳救命的时机,所以他心中有愧,后来又听说因为林华死,一家四口疯的疯,走的走,只留下林宓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照顾精神病的老妈,生活困苦拮据,心中的愧疚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