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平越来越懵逼,有些纳闷的问道:“梁叔不是被树枝刮伤了眼睛,要瞎了吗?”
“谁要瞎了啊?俺是昨个晚上没睡够,又干了一上午的活,实在困的不得了,打了个盹,这才滑倒了。”林远梁不满的说道。
闻言,林新平是又惊又喜,同时也颇为尴尬。
感情他是闹了个乌龙!
不过,林远梁终究是受了伤,他也算没白来。
“六子哥,那我先把我叔驮回家了。”
“今个我叔干了一上午的活,你待会问问,能给半天的工钱不?”
“要是有工钱的话,那麻烦你给带回来。”
林新平将事情拜托给了叶新丰,待后者点头应下后,他就把林远梁给背了起来。
林远梁不让他背:“俺自个能走。”
叶新丰却说:“老梁叔,你就甭犟了,赶紧让十七把你背回家,好好的上点药油,免得后边疼的走不动道。”
林新平把林远梁背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和黄石人打了声招呼便往家走。
路上,林新平有些责怪的问林远梁为啥偷偷的跑来干活。
“俺昨个说了要和六子过来干活啊,哈叫偷偷的来,有钱不挣啊?”面对林新平的质问,林远梁还觉得委屈呢!
“你看看,今天你要是不来,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现在倒好,钱没挣到,却要白受罪了。”
林新平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对林远梁进行说教。
林远梁老实巴交的回道:“俺今个起早了,为了做豆腐三点就起了,所以只干了一上午就又累又困的,下回俺休息好了再来,就不会摔跤了。”
对此,林新平一阵无语。
这说来说去,好像又成了他的不对。
“十七啊,这不是回家的路啊,你这要是去哪里啊?”
这时,林远梁发现,林新平行驶的方向可不是往家回的。
听到林远梁的问题,林新平回道:“你腿不是受伤了嘛,我带你去镇上瞧瞧。”
闻言,林远梁吓了一跳:“俺就是扭了下脚,砸了下腿,这都得去镇上看?”
“花那冤枉钱干啥,俺不去!”
“叔你别乱动,要不等会咱俩都摔了,再让你伤上加伤,你这条腿不想要了啊?”林新平加重了语气故意吓唬道。
林远梁习惯了听林新平的,所以见林新平一生气,林远梁便不敢再乱动了。
“十七啊,俺真不用去镇上看,回家抹点药油就行了。”
“俺这会就想回家睡觉,右边这只眼睛啊,近来是越来越不得劲了。”
“刚刚在上山,就是因为太模糊看不清,俺才会踩错了地方摔跤了……”
说话间,林远梁伸手揉了揉右眼。
林新平随口问了句:“你没睡好觉,为啥就右眼不得劲?”
林远梁吭哧吭哧的回道:“有回去山上捡柴火,没注意被树枝给划了一下,这只眼睛当时都被划流血了,自打那以后,这右眼就一直老疼。”
吱嘎~
林新平突然一个紧急刹车。
林远梁没防备,直接撞到了林新平的背上,哎呦了一声。
林新平猛的回头,声音急促的追问:“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远梁不知道为啥林新平这么大的反应,不过他是老实的回答了。
“好久以前咯,俺大莫记得好像是婉如两岁的时候,这都四五年了……”
随着林远梁的述说,林新平脑海中迅速的回忆,渐渐的,终于是想起了整件事的原委。
是的,在记忆中,林远梁那只因为受伤而瞎了的眼睛就是右眼。
而,瞎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去砍木头受的伤,而是上山捡柴火的时候被划伤的。
右眼受伤后,林远梁的眼睛慢慢的变坏,到了十几年后,他的右眼球彻底的坏死。
那时的林远梁已经步入了老年行列,右眼看不见,左眼又得了白内障,因此,林远梁曾经出过三四次的车祸。
其中一次特别的严重,被送到了四九城里的大医院进行抢救,当天晚上,林婉如两姐妹就从学校请假赶了回来。
等到林婉婷上大学时,林远梁的视力差到了极点,便让婉婷陪他去做手术。
所以那时婉婷暑假便回了辛安庄村,陪着林远梁去区里的医院准备做白内障的手术。
结果,医生检查了林远梁的两只眼睛,说他右眼的情况还在恶化,如果不及早动手术,极有可能以后会得青光眼。
那样,就不仅仅是失明的后果了,还会压迫到眼部神经,继而危及脑部神经,造成偏瘫。
在医生的建议下,林婉婷让林远梁做了右眼的手术。
事后,婉婷把整个过程都告诉了他们。
林新平依稀记得婉婷说过,根据医生的说法,那一次的手术并不能让林远梁的右眼恢复视力,只能是阻止右眼的情况继续恶化。
但如果早个十来年做手术的话,那林远梁的右眼还是有很大的机会恢复视力的.
想到这里,林新平瞬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叔,明天我带你去县城的医院看看眼睛吧!”
说去就去,回家后,不管林远梁和王桂芳怎么说,林新平都坚持着,一定要让林远梁到县里的医院去看看。
老两口心疼钱,可林新平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钱没了可以再挣,但叔的眼睛要是瞎了,可就再也挽回不了了,去不去,你们可得想好了……”
老两口顿时被林新平的一番话给唬住了。
谁想瞎啊!
况且,难得林新平有这份心!
于是,第二天林远梁一大早,四点钟就早早的起床了。
每天早上和中午的时候,在他们镇上是有两辆班车开往县里的。
早上的那班车是六点钟,要是错过了这一班,就得等中午那一趟了。
那样的话,就太晚了点。
下午去的话,要是赶上医院排队,那还没等他检查出啥,就得赶紧想着坐回去的班车。
所以,最晚五点多,他们就得必须出发去镇上等车。
林远梁起来后不久,王桂芳也起了,帮着他做早饭。
林新平是快五点起来的,洗漱完,就赶紧下楼吃饭。
这早上来不及炒菜了,下了点面条,就着家里的酱和咸菜,呼噜呼噜的一顿早饭就解决了。
迎着徐徐的晨风,林新平骑着自行车带着林远梁,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镇上。
把自行车寄放在了林远梁的熟人那里,林新平背着林远梁到站点等班车。
幸好今个他们是早到,因为今个的这个班车竟然提前了十几分钟来了。
这也是常有的事,这年月向来只有人等车的份,没有车等人的。
上了班车,等着售票员来收了钱,然后他们就能在车上眯一会。
这会时间还早,太阳刚从东方露出来一点点的光亮。
车上的乘客们大都在昏昏欲睡,可车上那股难闻的味道,让很多人一上车就开始找售票员要塑料袋。
车子出发没多久,车里就陆陆续续的传来呕~呕~呕的动静。
林远梁虽然也有点受不了车子里的味道,但本来他晕车的反应不是很大,结果听着大家都在那里呕呕呕的,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越发的苍白起来。
慢慢的,林远梁感觉背心发凉,额头冷汗直冒。
这个时候,他也预感自己可能快撑不住了,于是赶紧招手叫售票员拿了塑料袋过来。
林新平靠着窗子,在车子的颠簸中,睡的迷迷糊糊的。
忽然间,身旁传来了一声呕~~~
林新平瞬间被惊醒了。
扭头一看,只见林远梁把脸埋在了塑料袋里,把早上吃的那点早饭全都吐了出来。
见状,林新平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的说道:“叔,你不是说你不晕车的吗?”
上车前,林新平就问过林远梁晕不晕车,林远梁说不晕车,这他才坐了靠窗的位置。
此时,林远梁正难受的吐着,没功夫回话。
“叔,要不要我跟你换个位置?”林新平又问。
林远梁的脸,依然还埋在塑料袋里,抬起一只手冲他摆了摆。
见状,林新平便又安心的躺了回去。
行吧,不用换座位的话,他就继续睡了。
对于车里这些人的呕吐声,林新平表示已经习惯了。
他自己不晕车,毕竟打小就走南闯北的,坐了那么多的长途客车,要是还晕车的话就有点搞笑了。
这个班车可不是只拉他们一个镇子的人,而是附近的两三个镇子也要路过一下,所以,原本应该是一个半小时就能直达县城的路线,硬是晃晃悠悠的走了两个小时才到达了县城。
在车上摇晃了两个小时,这好多人吐到胃里就只剩下酸水了。
林新平背着林远梁下车时,都感觉林远梁好像变轻了一样。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错觉,主要是因为林远梁吐到浑身绵软,看着像是虚脱了一样。
这辆班车上下来的乘客,基本上除了林新平外,大家多多少少的都有些乘车后遗症。
从汽车站到医院还有一段距离,林新平也不可能就这么背着林远梁走过去。
好在汽车站附近有不少拉客的三轮车,从汽车站到医院,俩人三块钱。
俩人搭了三轮车,到了医院的时候,尽管这时医院才刚刚上班,可已经有不少人来排队了。
林新平把林远梁放到长板凳上,就赶紧去挂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