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响(改)

“为什么?为什么!”身处一片蒸腾的火海中,赤身透着惨白肤色的少年,一声高亢过一声的怒吼道:“为什么你们总是欺骗我、愚弄我、否认我!”

辰紫色深邃如天上繁星的右瞳内,那些曾经嘲笑过自己的人,欺凌过自己的人,蔑视过自己的人,一个个都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

每个人都是副笑脸迎人的模样,可眼底深藏的不屑、蔑视、戏谑、是如此令自己憎恨。特别是几道怜悯的眸光,更是令自己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人!

“老天爷,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啊!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让我一生痛苦?如若这般,你一开始就抹除我的存在不就好了?”

“让我一出生便注定是个废人,让所有人都欺凌我、愚弄我,难道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吗?老天爷!”说到最后,少年直指头顶上一片昏暗的苍穹,声嘶力竭的咆哮道:“倘若是这样,你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那为什么还不让我彻底消失,连同这副臭皮囊和灵魂一起!”

少年左瞳的伤势还未好,经受这番激烈的情绪波动后,艳红色的血液不禁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发出丝毫痛苦的呻吟。唯有裸露在外的躯体,忍不住微微的颤抖,无情的承受着这一切苦难与罪过。

“然而。”声音不自觉一颤,少年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痛苦。“明明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而我为什么还是偏偏选择相信他们?相信那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渺茫爱情……”

“呵呵哈哈哈!”少年不由发出一阵愉悦且疯狂的笑声。你说这怎能不引人发笑,区区一个废人,居然会去期望得到他人的爱,这实在是太好笑了不是?以至于笑得他自己眼泪都流出来了。

“全都是骗子!”少年咆哮道,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悲恸以及绝望。

几乎就在骂出来同时,凌驾于少年身上炙热的炎芒,为他的情绪所波动,瞬间翻腾鼓舞起来。火苗高涨,其型就似一条吞吐信子的毒蛇,缠绕而上,吐出火红色长长的信子,把少年眼角滑落的血液,尽数吞噬舔尽。

瞬息之间,少年体内的血液紊乱悸动,仿佛与火焰产生了某种共鸣,将之渲染成同他血液一般的红色,或比血液更为妖冶诡异的猩红色泽!

“轰”气浪翻滚,层层灼热的高温似涟漪扩散开,连带周遭的岩石亦未能幸免,在猩红火焰骇人的温度中,化为最洁净的流离状结晶。可令人震惊的是,在如此的高温度下,少年却毫发无损,甚至连神情都还是一副茫然无望的样子。

他这模样,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生与死,早已经无所谓了。

“憎恨,嫉妒,绝望吗?”蓦然,诡异的猩红炎芒跃动了下,一张狰狞诡异的面颊在火焰中逐渐成形,随它口中吐露出的情绪,忽闪不断幻化着脸上的表情。“你就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凝望着少年不断淌血的左瞳,它似要将其看穿一般,虚无的眼眶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芒。只是,少年仍是对眼前这一幕置若罔闻,空洞的眼瞳看不出任何变化。

尽管少年面上仍是无动于衷,但火焰脸并没有放弃。贴近少年面部,火焰脸虚无的眼眶内,射出一道如有实质的精光,直逼少年心底。“难道你就不想让那些,蔑视你的人,欺骗你的人,愚弄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的嘛!”

听完火焰脸的这句话,少年眼中光华浮动了下,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让他们付出代价?”嘴角微咧,少年露出了抹讽刺的笑容。“怎么让他们付出,用我的这副,残破的身躯吗?”的确,这样的身躯,这样懦弱残缺的身躯,我能去改变什么?况且....

“我的心已经死了,我还能去做些什么!!!”少年歇斯底里咆哮的同时,一颗晶莹泪滴混合着血液,滴落进猩红的火焰里,然后蒸发。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就是待我如此不公?”他不安的卷缩起身躯,眼底尽是彷徨与无助。“如果是我比他先出生,如果是我拥有他的身体,如果是我一开始先认识的她,那。”几道鲜血从少年指间渗出,内心的痛苦使他控制不住自己,十指深深陷入双臂血肉中,硬是抓出了十指血痕来。

“那我便不会被抛弃了!”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剧本里写好了的,就等着自己去完成命运的安排罢了。

发泄之后,少年心灵最后一丝的清澈,也淡然无存,彻底化为了浑浊的昏暗。而就在他裸露的心口上,一枚紫色半月形神秘纹印若隐若现,散发出浓郁黑气,就似在庆祝主人的改变一样。

“好,很好,实在太好了!”见到少年的变化,火焰脸一连道三声好。随即又似在感叹些什么的说道:“不再纯洁的灵魂,配上污秽的印记,难道是‘命运’将他送来给我的吗?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啊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内,直震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少年啊!”良久,笑声恰然而止。炎芒一凝,火焰脸再次贴近少年的面部,盯着他没有受伤的右瞳沉声道:“只是一味沉浸于哀伤之中,你是不会得到任何转机,只会使你看不清真理。若是你真的想要改变这一切,就舍弃那种不必要的感情。利用你所能利用的一切,来改变这既定的命运!”

轰然一声炸响,少年面前猩红火焰脸崩裂粉碎开来。紧接着,一枚造型古朴,蕴藏十足神秘气息的指戒,凌空漂移悬浮在了他面前。

“戴上它吧!”火焰脸的声音威严,而又充满诱惑的说道:“戴上它,你就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命运,支配命运。”语落,四面火焰纷纷聚拢起来,变幻出一张张诱惑的面孔。

“你不是很想报复他们吗?那你就戴上它吧。它会让你拥有足以改变并支配命运的力量!”它的声音就如同恶魔的蛊惑,为少年呈现出潘多拉的魔盒,只需少年打开魔盒,就便会成为毁灭世界的力量。

“改变命运,支配命运?”喃喃自语着这八个魂牵梦绕般,虚幻的字眼。少年眼神中一会儿激动难以平静,一会儿又露出困惑非常的神色,一时竟有些踌躇不安。这会是真的吗?改变命运,支配命运什么的。

“你还在犹豫些什么?”恶魔像看穿了少年的心里世界,进一步蛊惑道:“你就甘心在这样绝望等死,而你的心仪之人,却跟别人双宿双飞去吗?

这番话语先使少年一愣,随即在他内心深处翻起了滔天巨浪。是的,我能就这么甘心死去吗?让她最后和那个人幸福的在一起。

“心口好闷,思绪好混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少年眼底还在挣扎,他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所以再次退缩了。

不过,有人可不会让他继续退缩的。因为,这样一来不就辜负了‘命运’的美意了吗?

“喔,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恶魔的声音回荡在少年脑海中,“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就让你自己亲眼见见吧!”

语落,眼前场景忽然恍惚下,少年好像见到心仪的女孩,在对面向自己微笑招手。

“这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在这?这是幻觉吗?”看着女孩脸上的笑容,少年不敢肯定。毕竟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真挚不存在一丝做作。就好比春天里的阳光,明媚温暖,春意盎然,让自己身心皆舒畅无比。

好似看见她的笑容,自己所受的任何伤害都不翼而飞了,只要她能永远这样对自己微笑就足够了。

“霖~”少年伸手想要挽留住她的笑容。然而,突然之间,他惊愕的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前进,都无法靠近到她身边。等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再抬眼时,女孩身边又多了个人。

仪表堂堂的相貌,高大挺拔的身姿,还有那自己无论放了什么错误,都是用包容的眼神看待自己的眸光。女孩身边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年原本最敬爱,最憧憬的哥哥。

只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此刻,少年正以怒视着这所谓的哥哥。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对方已经被他杀死不下千百次了。

女孩和少年的哥哥,他们两人旁若无人似地相拥在一起,俨然是对热恋中的情侣。

“阿月,对不起。”女孩嘴里抱歉的说道,眼神却从未离开过少年的哥哥。“我始终不能接受你,因为。”

“住口!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啊!”打断女孩的话,少年一边堵上耳朵,一边大吼大叫道。

可是,女孩好像对少年的话充耳未闻般,作满脸幸福状自顾自的说着:“我真的好喜欢他,你的哥哥!”

一句平淡无奇的告白,在少年听来,就如死神的判决。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入了无底的深渊。最终,在少年痛苦万分的眼神中,两人唇对唇,嘴对嘴,印在了一起。

“不!!!”怒吼声打破了幻境。但是,少年的愤怒并没有因此减轻,辰紫的右瞳内,一头被条条锁链束缚住,名为‘执念’的怒兽在汹涌咆哮。“霖,你是我的!我不会让别人抢走你的,就算是‘他’,也不行!”

“铿!铿!铿!”‘执念’身上的锁链尽数崩断,它终于摆脱了长久以来的束缚。

“嗷!!!”发出一声酣畅的咆哮。从此它将化身成这个世间最可怕的复仇怪兽!一切阻挡它前进道路的敌人,都会被其无情吞噬,包裹少年他自身!

“不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恶魔忍不住赞赏鼓动的说道:“抛弃那种不必要的感情,将自己的信念贯彻到底。只有这样,你才能改变命运,支配命运!”

“是的,我要改变命运,支配命运!”紧攥拳头,少年的信念曾未有过如此坚定。“就让那狗屁的兄弟情义,手足情深,统统见鬼去吧!”抬眼,望向凌驾头顶之上的指戒。“来吧!为了实现我的愿望。”伸出手,取下面前的悬空的指戒。“就算因此,我会成为第二个潘多拉也在所不惜!”

指尖穿过指戒,不过没有如想象中一样,绽放出刺眼光亮,反倒使一切变得虚无化了。不错,将一切抹除的虚无化!

火焰什么的都在迅速消融,连同少年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对身体的消失,少年哑然失声,“我什么都还没做,怎么就要消失了吗?!”

“不!我不能就这么消失!我还没有报复他们,我,我!”眼前闪过哥哥,还有女孩熟悉的面容。其实,自己心里真的是想报复他们吗?

“他们那么欺骗我,最初目的不就是想自己走地安心吗?”

“但我何曾说过,要他们如此施舍我?”

“我要的不是施舍,我需要的是他们的认同!我要他们承认,尽管我是个残缺的人,尽管我是个懦弱的人,尽管我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施舍!”

少年下巴以下彻底消散,唯独深邃紫瞳中的信念减落。

“我一定会证明的,我一定会的!”少年最后的话语里,包涵的仅是不甘与愤恨,还是另有其它。这都无从得知,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空间化作深沉的黝黯,没有风声,没有光亮,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万籁俱寂般的沉寂,直令人心颤。

“喀嚓”倏地,一声轻微的声响打破沉寂。虚空中龟裂出一道道裂痕,迅速由拇指大小,延伸至整片黝黯。接着“哗啦啦”一声,虚空犹如面镜子,支离破碎开。

再望虚空,只见一名浑身素白长衫加身,雪亮银发,面戴如同火焰脸似的精致银白半遮假面的人,悬立于虚空之中。

他,是那个少年吗?这头银发,还有这身穿着是?一切的谜底,在他开口的一刻揭晓。

“祈祷吧。”语气庄重,不怒自威,再搭配上一身浑白的长衫,使他就好比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祗,神圣不可侵犯。

透过银色假面的眼孔,他紧闭的双瞳豁然睁开。本应不断流淌鲜血的左瞳,已不再流血,化为了如同猩红火焰似的猩红色泽,另一边则是更为深邃不见底的辰紫色。

这双妖异瞳眸中,似有一道黑影划过,即像一头监禁牢笼久不见天日的凶兽,更像一尊杀戮半生未能逢敌手的魔神。其中所散发出的骇然气息,不自觉让整个昏暗空间颤栗,就似要崩碎了般。

而就此时,这位高高在上的神祗,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抹宛如恶魔的浅浅笑容。

“祈祷这,即将终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