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惶惶涌过，带着她的双目，望向明食路的石砖地，那块被她踩中的下陷石砖，又更深入地底。
有些瞬间，回味久了，慢慢的就变味了。
贺茹悦正对着她的方向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茶兀，抬眼瞧她，见她面色变润，泛滥着红光，敛眸不语。
有些话说出口，会成为一把利刃，深深的刮过人心，成为一道口子，往后再听，也只会反复的切入那道口子，伤痕会越来越深，难以愈合。
有些事即便有前例，也难以阻挡后来人重蹈先人的覆辙。
贺茹悦把想说的话咽入肚子里。
月色朦胧，烟火的气息忽浓忽淡，她们一行人回到生日宴。
易舒端坐在圆桌前，四层的白色蛋糕被巧克力粉包围，贺茹悦帮忙插上蜡烛，点燃烛芯，灯光暗淡，只剩暖暖的烛光摇曳，映照在易舒的脸上，她闭上眼睛，新的一岁里，她依旧是那个被哥哥们宠爱的小公主。
易芊芊最先欢呼起来，众人将易舒圈在圆桌里，齐声为她唱起庆生的歌曲。
音色五花八门，杂乱无章，连大人们都唱起了蹩脚的英文，易舒许完愿望，睁开眼，忍不住的笑笑，而后一口气吹灭眼前的五根蜡烛。
贺念初坐在角落里，灯光再亮起来那一刻，她眼眸明亮，眼底闪着熠熠生辉的光，她将领口重新整好，用指尖托着下巴，轻轻扫荡，高高的马尾垂落在背后，偶尔轻扬，搔动着她的背，传达着痒意至心间。
她看着蛋糕愣神，旁人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静静的，她接过贺茹悦递来的蛋糕，一口一口的慢慢吃掉。
奶油沾在嘴边，她没感觉到，易珊提醒到她，她才轻轻舔舐掉。
思考到深处，她心间勇猛的跳了跳。
是缘分吗？
第二次被绊，还是他接住了我，真巧。
那下次见面，我该怎么谢谢他呢？
他记得我的吧？
应该记得的，不然怎么会帮我呢？
她放下手中的托盘，往身旁的垃圾桶里一扔，刚起身，贺茹悦就招呼着她回家。
她理了理弯折的裙摆，拉着贺茹悦的手臂，缓缓的走出金碧辉煌的大厅。
大门口的石柱矗立着，架起整座餐厅的宏伟。
深夜的风微凉，仲秋的这一天，她感觉难忘。
易舒从迎客到送客，忙碌的生日夜，终于也要结束。
刘瑶笑盈盈的，“让陈伟陪着他们去玩吧，我们就不去了，小孩们明天还要上学，要送他们早点回去休息了，下次有时间，我们再约着摸麻将。”
“你哥哥他到这岁数了，听那种特大的声音受不住，就不去陈伟那边了。”
易舒面色无华，但也算不上难看，欣然接受了，“那嫂嫂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啊！”
说罢，刘瑶最后上车，朝着易舒挥手道别。
贺青峰开着小轿车，缓缓的行驶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贺念初靠在车窗旁，手抵住头，手肘弯曲着撑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忆，还是在睡。
贺茹悦靠在另一头，朝她那边看了看，轻叹一声，而后也闭上了眼睛。
———
早晨的空气清新，阳光也温温柔柔的，她心情还不错，但是精神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好。
或许是昨天的某些缘故，让她一晚上没能完全的入睡。
半睡半醒之间，内心总是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在去学校的路上，她揉搓着脑袋，弯指狠狠的往太阳穴压下去，揉动着穴位，又捏了捏鼻梁，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下车前，她挎上书包，粗暴的将头发往后撩，奈何今天头发不太懂事，又往脸前落下，长长的龙须挂在脸边，贴在耳旁。
她轻嗤一声，引来贺茹悦的目光。
“怎么了，一大早的这么躁。”
她瞅她一眼，懒散的说道，“没睡好，有点不舒服。”
贺茹悦轻拍她的肩，准备离去，“午休早点睡。”
她重重地点头，一点都不耐烦。
回到教室，她缓了缓，握拳轻敲着自己的额头，两指轻压着太阳穴，另一只手空出来，拧开水杯的盖，她闷下一口清凉的水，顿感清醒。
但这种感觉没有停留多久，一会儿又散去了。
她再次喝水，没了！
贺念初拖着疲乏的身子，往教室的左边一个角落走过去。
恍神间，差点撞到一个人，她头都懒得抬一下，连忙说着“抱歉抱歉”，然后从他的身边绕过去。
接完水，过道里再没人了，她径直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听见一处有“喂”声，她没管，自顾自的走着。
那人和她似识非识，往她前面的一个空位坐下，她刚喝完一口水，遮住眼睛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不轻也不重，力道恰好让杯沿的水溅起，水滴溅到她的脸上和他的脸上。
靠水杯很近的陈宇澈嘴巴扭成平直的线条，感到无语，他用两指擦过脸部的水，擅自作主的拿起瓶盖，盖好水杯。
贺念初抬眸瞬间，眸光震动，所有目光在一瞬间靠拢，被力度压至平直的嘴唇，有着樱花般的唇色，再往上看过去，是英挺秀美的鼻子，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映着贺念初面孔的黑眸，他唇角又微微勾起，慵懒的笑意中漾着放荡不拘的微笑，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冷峻。
她盯着他，身体往椅背后退了退，原本懵懵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她平淡的开口，“你干嘛？”
陈宇澈不疾不徐道，“你看起来很困，我有咖啡，你要不要？”
贺念初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其自然，她吐出一口气，疑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宇澈没有停歇，“你眼神看起来挺虚的，接水接几次了，走路这么晃。”
贺念初看着他的眼神又紧了紧，用手捏了捏鼻梁，而后又看向他。
本以为经过昨天那么一接触，两人是能熟悉些。
但是她也没想到今天是这么个开场啊！
为了更好的看向贺念初，他低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走路要注意看路，别又摔了，你刚刚差点撞到我，知不知道？！”
贺念初也看着他的眼睛，心眼不由得一紧，随即跳开了视线。
她扶额苦笑，原来刚刚是他啊！
陆陆续续的人走进教室，这间原本没几个人在的教室里逐渐投入了几双眼睛。
陈宇澈转头望去，不等她再次应答，他起身离开，原来坐她前面座位的同学回来，她没看，顺着陈宇澈走开的方向看过去。
他从自己的课桌里拿出一包雀巢咖啡和两块方糖，走到贺念初的座位边，直接放在她的桌面上。
身后传来几声催促声，他没说多余的话，放下便走了。
贺念初回头再看了眼他，对着他开口说道，“知道了”，而后又缓缓回头，她倾吐着气，手掌撑在额间，感到无比头晕目眩，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李淑苒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眼中播放着刚刚的一幕幕，画面中不断闪过陈宇澈的身影，她撇撇嘴，又看向贺念初，嘴角勾起一抹轻视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