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
地道人如此说了一声。
他继续转回头看向陈传，哪怕是巨大的妖物，长满眼睛的身体也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倒是你，与众不同。”
地道人说道，“那老太太一家只是凡人，就能让我的实验拥有了一丝成功的可能。不知道如果用你来实验的话，我的人参道果是不是就能成功了呢？”
巨大的妖物身上探出了藤蔓，这藤蔓不再是破空而行，而是颇为温柔的缠绕在了陈传的身上。
“祂要抓走圣道子！”
“快！”
“快保护圣道子！”
有归一道士喊道。
归一道士们行动了起来。
可是他们刚刚开始行动，就被巨大妖物身上的某只眼睛锁定。
随后就是一根藤蔓穿刺而来，将他们穿成了糖葫芦，鲜血从口腔喷出，浸染了他们的身上的布料，成为一件血衣。
陈传见到这些疯虽然疯了一点，但是却如此执着要解救自己的归一道士，他心中也颇为感动。
只是……
把我救出去又如何呢？
我终归是要死的。
而且，这个死亡的期限还很近。
他如此思考完毕，他大声喊道，“不要动！都退下！不用救我！”
陈传的声音虽然在巨大而空旷的湖水表面显得是那样的微小，可是周遭本就寂静，他这微弱的声音也算是震耳欲聋。
归一道士们听到了圣道子的话有些犹豫不定。
镜云湖周围等级最高的归一道士本应该是手抖的老道士，他失踪之后，这里拥有最高命令等级的好像是……圣道子？
归一道士们想要听陈传的命令在原地不动。
可陈传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们更想去把圣道子解救出来了。
陈传不管那些归一道士到底会不会执行自己的命令。
他问道地道人，“你也要让我服下种子，然后让那种子生根发芽，长出这种藤蔓？”
藤蔓移动到了地道人在这巨大的瑕疵品人参果的座舱前方，他与陈传双目对视，他说道，“不，那当然不，那些种子都是有缺陷的残次品。”
“我从远古遗迹中找到的人参果树的碎片破损太过严重，不知多少年的岁月冲刷也让它之上的特性难以溯源。”
“但是……”
“我寻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术数方法，只要把足够多的凡人脑子链接在一起，它们竟然就能自动将残缺的数据推衍完整，虽然不一定对……可是……却是一种全新的可能。”
地道人说这些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是迷醉状态的。
陈传听到他说的内容，他脑海里想到的则是老妪种下的那些人头藤蔓。
他一开始以为那只是单纯的行为艺术，现在想来有可能是这个地道人设计好的生物计算机？
至于地道人所说的自动推衍和完善，这倒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人类的大脑本身就有着一种强行将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化的本能。
陈传说道，“你用这方法推衍的答案只是看起来正确罢了，实际上可能错得离谱。”
“那又如何？错就错了，我有的是时间去实验。哪怕成功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只有亿兆分之一，在普通人看来就像是奇迹一般，只要我活得时间足够久，那我都一定能看到。”
“我虽然看不到此间世界的诞生，可我却想看到这方世界最终的毁灭。”
“今日在场的所有存在之中，除了我之外……再加上你之外，又有谁能够看到此方世界的终结呢？”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夏虫不可语冰。”
“我等超凡脱俗之存在，何必又为他者的目光和规则所桎梏？”
地道人望着陈传。
陈传没有接着他的话往后面说。
他就这样的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地道人。
地道人终于忍不住了，他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陈传这才开始说道，“没有想说的。”
“唉。”陈传叹息了一声，“你所说的这些，在我看来只是着相了而已。”
“我来镜云府的路上路遇了一个破庙，破庙里有一个肉身佛，那肉身佛神魂并未灭亡，祂带着我进入了祂的梦中。”
“在祂的梦境里，祂所有的徒弟和庙里所有的和尚，都将贪真痴犯了一遍。他们虽然享受到了一时的快乐，可之后只有无尽的痛苦。”
“你所谓的追求长生，在我看来也是犯了痴而已。”
“无论你我，还是周围这些归一道士，哪怕是湖泊、原油还有树木。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意义。”
“它们存在只是因为它们存在着。”
“这是自然如此，没有什么问题。”
“可若是你这边存在着的时候，其它的事情不管不顾，只去追求继续存在这件事情，我觉得才是有了大病。”
地道人听到陈传的话，他原本平和的模样变得暴躁了起来。
他说道，“这么说你不怕死咯？”
陈传面色平静的回答，“不怕。”
地道人闻言勒紧缠绕着陈传的藤蔓触手。
陈传的身体“吱嘎吱嘎”的响着，他的呼吸开始不顺畅，脸色开始变得涨红。
可是，他依旧没有求饶。
地道人见到这一幕，他疑惑了。
难道真有人不怕死？
不能吧……
不管是像自己这样的超凡存在，还是普通的凡人没有一个是不怕死的。
许多人说自己不怕死，只是因为他距离死亡还很遥远。
而另外一些人在即将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可是眼前这个人……
真的不一样……
难道他真的是归一道的圣道子？
可是，所谓的归一大道不就个骗局么？
骗局哪里有真的？
难不成，我追求长生真的是因为我着想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陈传这边任由地道人捆住他的身体。
而在他进入濒死状态的时候，他脑海里的鬼道人突然站起来了。
他在陈传的脑海里大喊道，“徒儿！我的乖徒儿！你难道就想让那个狗东西得到你的身体么？”
“为师不允许！”
鬼道人站在小鼎里，他狞笑着扯下了身上尚未长好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