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周远的脑回路跟别人不太一样。
换成别人发现老叟往自己这边来，要么警惕，要么会暗自猜测对方来意。
但周远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念头，却是：“卧槽，我眼睛不对劲。”
的确不对劲。
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为什么那么被人津津乐道，连他自己都为此洋洋得意？
还不就是能看穿妖怪本体吗？
本体是什么？
是跟脚。
是大多数洪荒生灵竭力隐藏的底牌。
就好像很多神仙故事里，妖魔鬼怪只有受伤极为严重的时候才会亮出真身一样，不就是怕被针对吗？
除人族之外，但凡生灵都有天生弱点，都有克星。
暴露了跟脚，就容易被人针对算计。
怕火的，半夜把他房子点着。
怕水的，把他往井里推。
当然，并不是说人族就没有弱点，没有克星。
恰恰相反，洪荒世界的人族是出了名的羸弱，五行阴阳都是弱点，周天万类都是克星。
但人族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聪明，懂得总结经验。
火能烧死人？
不怕，我躲远点。
水能淹死人？
嘿，我不往井边儿站……
不仅如此，后世的人族仙人还发明了许多避水咒，避火咒一类的法术，不就是为了弥补自身弱点吗？
周远算是修行小白，但也知道自己这种本事有点厉害。
别的不说，跟人打架前先看一眼对方本体，然后就紧着对方弱点死命招呼，天然就占了大便宜。
他当即就想研究一下自己这双眼睛，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神通。
可这时，雪狐化身的老叟已经远远降下祥云，朝他迈步走来。
“小狐白玄，见过神魔。”
老叟双手交叉，朝周远行了个古怪的礼节。
说是作揖吧，又不像。
说是合十吧，你十指交叉什么鬼？
周远想了想，也明白过来。
这个时代人族未生，儒家更是影儿都没有。
所谓的礼义廉耻，道德文化的概念自然也不会出现，更别提礼节了。
白玄双手交叉，反倒能表明手里没拿武器。
周远猜测这是一种展现善意的形式，是一种蛮荒时代的礼。
“挺有意思。”
周远心里嘀咕一句，面露微笑，起身学着白玄的模样回了一礼。
“周远见过道友！”
白玄心中一喜，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叉指是狐族自创的简单礼节，很容易被他人理解成表达善意。
而周远能学着回礼，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看来不是位恶神。”
白玄松了口气，提起的心神稍稍放下了一些。
之前周远搞出了九千亿个分身，声势实在太过浩大，几乎震撼了整个极地。
几个生存在极地的群族都被惊住了，立即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最终推出以睿智著称的雪狐一族过来探明情况。
是敌是友？
是留是走？
是战是降？
都得有个章程。
而白玄是雪狐一族的族长。
他不想来，可为了族群存亡，他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走这一趟。
现在看到周远态度友善，白玄心中自然高兴。
远了不说，至少当下小命是保住了。
白玄连连摆手：“不敢当道友之称，神魔直呼小狐白玄即可。”
周远懒得在这方面掰扯：“白道友，你找我有事？”
白玄当然不能说你之前吓着我们了，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好在他早准备好了不同情况的说辞，当下笑道：“神魔大人在极北化形，是咱们极地群族之大幸，只是大家不知神魔喜好，所以便托小狐来此请教一二。”
白玄这话不尽不实，但意思表达得还算清楚。
“想送礼，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话是听明白了，可周远反而糊涂了。
“还有这种好事儿？”
“图个啥呢？”
这也是周远少了见识，不知道先天神魔在洪荒的地位。
洪荒广袤无垠，众生之数何止京兆？
可如此广袤的天地间，先天神魔总共才有多少位？
三千？
三万？
就算是三亿位，放在洪荒这种超级广阔的宏伟宇宙里，也是沧海一粟，寥寥可数。
在周远之前，偌大的极北之地还没有先天神魔化形出世过。
先天神圣倒是有一位，就是玄武一族的老祖。
可那种大人物，别说白玄，就连玄武族内部高层都很难得见。
也正如此，在周远化形的前一千年里，才没人敢来打扰他。
直到周远搞出了个九千亿分身齐出的大场面，这才逼得白玄不得不过来探探情况。
实在是怕啊！
先天神魔的名头，那可是早早就传遍洪荒了。
什么嗜杀好战，什么残忍无情，什么荒引无道，什么以众生为食……
总之就没有一句好话。
面对这种存在，不止白玄怕得要死，所有极地群族都在瑟瑟发抖。
甚至于，连玄武一族老祖都传下话来，命令族人不要招惹。
更令人惊惧的，还是周远出世的时机。
量劫本就凶险恐怖，在这种时候化形出世的先天神魔，说他是个乐善好施的善神……
谁信呐？
周远虽然做过混沌神魔，现在又成了先天神魔，可骨子里他还是保持着普通人的思维，因此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白玄送礼的用意。
但想不明白无所谓，送上门的好处他可不会往外推。
至于平白收礼，会不会染上什么因果？
呸！
都要入劫修行了，还怕狗屁因果？
真要是怕，周远也不会怕白玄，反而更应该怕大道。
先后两次孕育新生，他欠大道的因果有多大？
怎么还？
死了都还不清。
周远其实也怕因果，但怕的是因果手段。
比如有精通因果大道的大能抓住他的分身，利用与本体的联系，隔空咒杀自己。
至于这种收礼的小事，那就无所谓了。
刚刚吃过没见识的亏，周远正愁着上哪去学点东西呢，白玄这时送上门来，他岂能放过？
“喜好嘛……我爱好很多呀！”
周远没急着道出诉求，而是捏着下巴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白玄一听，登时乐了。
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无欲无求。
毕竟，哪个商人会怕领导贪啊？
不收钱，才真正可怕。
白玄想了想，干脆把准备好的两个须弥袋都拿出来递给周远。
送礼嘛，抠抠搜搜的反而得罪人。
“仓促之间，小狐也没准备太多，一点心意请神魔笑纳。”
周远也不客气，接过须弥袋便探入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