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四年,九月的天气,暑气尚未完全消散。临近亥时,微风轻拂,凉意袭人,向京城缓缓袭来。
然而,景仁宫的下人们却并未因那丝凉风而感到丝毫惬意,反而一片人仰马翻,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景仁宫内,女人的阵阵痛苦哀嚎声不绝于耳。
宫门前,帝后莫尘心急如焚地望着那一盆盆血水从景仁宫端出,又一盆盆热水送进去,心中的担忧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这可是他和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啊!陛下已经在里面待了一整天了,如果孩子不能平安降生,他真怕陛下会承受不住这样沉重的打击……这后果,他实在不敢想象。
景仁宫内,宋启躺在榻上,汗水早已湿透了全身,难产了整整一夜,她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每一次阵痛都如同海浪般汹涌而来,无情地冲击着她脆弱的身体和意志。
又一波剧痛袭来,如惊涛骇浪般汹涌,她的五官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双手死死攥着被角,发出嘶哑的惨嚎。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悲鸣,让人听了不禁心如刀绞。
“陛下!陛下您再忍忍!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稳婆紧张得满头大汗,一边鼓励着宋启,一边不停地擦拭着从她下体不断涌出的鲜血。然而,宋启的情况却越来越危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快去!快去找国师!”宋启拼尽全力,用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她知道,现在只有国师能够救她和孩子了。希望国师能够及时赶到,否则,她和孩子恐怕都难逃一劫……
“没听到陛下说的吗?还不快去找国师啊!”丫鬟萱草手捧着热水,心急如焚地朝着床榻奔了过去,然而,当她看到一名奴仆正跪在榻前,竟然丝毫没有动弹的时候,心中焦急万分,不禁大声呼喊道。
“小……小人正是国师府的小厮,国师说了……陛下若是想要见他,那就等到……陛下生产之后再去,因为国师不适宜见到鲜血。”
“好一个不适宜见血……”宋启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万箭穿心一般,肚子仿佛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疼得几乎无法忍受。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和自己相识整整十年的宁茴,如今竟然会如此决绝。
自从她嫁给莫尘以后,与宁茴见面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她曾经亲自上门拜访,但每次都被无情地拒之门外,理由则是不方便见客。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死心,甚至还特意在国师必经的巷口将其拦下,质问他为什么不愿意与自己相见。
“陛下如今正与太傅之子莫尘新婚燕尔、伉俪情深,此等时刻,不见微臣才是最佳之选。”
“朕确实已经与莫尘完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会有所改变啊!阿茴,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吗?我们说好要相守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啊!”宋启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伸手去拉住宁茴的手。
“陛下,请您自尊自爱!那些不过是儿时戏言罢了,陛下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宁茴用力地甩脱了宋启伸过来的手。
宋启抬起头,目光凝视着宁茴,然而宁茴却读不懂他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感。
她只知道,此刻的他正在生自己的气。
自那日起,宁茴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原本以为,在自己面临生死考验的关键时刻,他或许会心生怜悯,愿意现身一见。然而,事与愿违,她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但她低估了宁茴的狠心程度。
稳婆的双眸突然睁大,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陛下,请您一定要坚持住啊!”而宁茴则冷漠地说道:“陛下与太傅之子莫尘正值新婚燕尔之时,臣妾现在不去见陛下,才是明智之举。”
“朕虽然已经和莫尘结婚了,但这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啊!阿茴,你我曾经说好要相互守护一生一世的啊!”说完,宋启就试图伸出手去拉住宁茴的手。
“陛下!请您自重!那些小时候说过的玩笑话,陛下就不要再当真了。”宁茴用力地甩开了宋启的手。
宋启抬头凝视着宁茴,然而宁茴却无法理解他眼中所流露出的复杂情感。她只知道,他现在非常生气。
从那一天起,宁茴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原本以为,在这个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会顾及过去的情谊,前来探望自己。但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冷酷无情。稳婆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声音不停地颤抖着:“陛下,您一定要挺住啊!”
宋启缓缓闭上眼,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已经升入了天堂一般。在这恍惚之间,她看到了莫尘的身影。只见莫尘站在原地不停地跺脚,口中还念念有词。她试图走近一些,好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四周的场景开始不断变换,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所处之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紧张地摸索着周围,大声呼喊着:“有人吗?”终于,她摸到了一块木板,并用力推开它。瞬间,刺眼的烛光将她所在之处照亮。
这时,宋启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身处一口棺材之中!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身旁竟然躺着一具骷髅!她吓得浑身发抖,不顾一切地爬出棺材,然后朝着灵台的方向望去。
“大周仁和帝宋启之墓”——看着眼前这块墓碑上的字,宋启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疑惑之中。难道……她已经死了不成??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了自己墓碑旁边还有另一块墓碑。她胆战心惊地逐字逐句读着上面的字:“大周仁和帝后莫尘之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莫尘的墓碑会出现在这里?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让宋启感到一阵眩晕。”
“仁和帝难产死后,帝后莫尘因无法接受仁和帝的离去,在行宫中自缢身亡”
还没有等她细想些什么,场景又在变幻着,她看到一群下人们架着莫尘,领头的那个掐着莫尘的脖子往他嘴里灌着什么东西,莫尘拼命挣扎。
宋启想要开口阻止他们,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却看见稳婆在拼命得叫着自己“陛下!你醒醒!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啊!”
她不能有事,她绝对不能有事,她还有莫尘,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虽不知道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些是幻想还是什么,但心有余悸,就怕刚刚那些会真的发生。
她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自己下体乱窜,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她死死的抓住被角,想着把这股暖流赶出体外。
““哇!啊啊啊!”一阵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个景仁宫。
“生了!生了!陛下生了!是个小公主啊!恭喜陛下!”萱草等一众宫女们喜出望外,异口同声地高声呼喊着,然后齐刷刷地跪在塌前,向皇帝表示庆贺。
此刻,门外的莫尘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完全顾不得宫廷礼仪,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房间里。
“陛下,您辛苦了!”他满含深情地凝视着皇帝,眼神中充满了欣喜若狂和深深的感动。
这时,刚刚生产完的皇帝宋启身体还很虚弱,正无力地躺在榻前,她轻声对一旁的稳婆吩咐道:“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遵命!”稳婆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中的婴儿递到宋启面前。
宋启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心中充满了为人母的喜悦与幸福,她喃喃自语道:“就叫她宋稚儿吧。”
然而,就在这温馨美好的时刻,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奇异的景象——象征祥瑞的紫微星光芒骤然变暗。
这一异常现象引起了众人的恐慌,宫廷中的国师断言:“此乃灾星降世,恐怕会给国家带来不祥之兆。”
为确保婴儿万无一失、安全无忧,国师神色凝重地对着宫女下达命令道:“事不宜迟,立刻传达我的命令下去,就说陛下生下的是一个已经夭折的死婴。”话音未落,他便小心翼翼地将婴儿交到宫女手上,并再三叮嘱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护送到宫外,好生抚养长大成人。就在宫女准备离开的时候,陛下强忍着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悲痛和不舍之情,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她轻轻地把自己随身携带多年的信物放到了婴儿那稚嫩的小手里,然后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可爱而又脆弱的生命,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从眼角滑落,仿佛每一滴眼泪都化作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无情地刺痛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灵。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却也充满了仁爱祥和。岁月如同一条悠悠流淌的长河,悄无声息地流逝着,永不停歇。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山林之间,时不时会传来一阵阵孩童们天真无邪的嘻哈打闹声,给原本静谧安宁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活泼欢快的气息。
“稚儿啊,快过来吃饭啦!”养母轻声细语地呼唤着正在玩耍的孩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稚儿回应道:“知道了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养母微笑着回答:“你爹爹啊,过会儿就回来了。”
养母看着稚儿,忍不住调侃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将来有哪位公子敢娶你哟。”
稚儿娇嗔地喊了一声:“娘!”
养母语重心长地说:“我知晓你性子火辣,但有些事情切不可肆意任性。”
稚儿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然而就在此刻,宋母拿起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宋稚儿的手,并说道:“你这般模样,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稚儿委屈地喊道:“娘,好痛!”
养母略带责备地说:“你这丫头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痛吗?”
稚儿反驳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又不是铁打的,当然知道痛啦!”
养母无奈地笑骂道:“好啦,别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了,乖乖吃饭吧。”
稚儿乖巧地点点头,答应道:“知道啦。”
养母:对了,明日我带你去见见你姑妈。
稚儿听闻此言,欢呼雀跃道:“好啊,好啊,终于可以见到姑妈啦!”他那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之光。
养母看着稚儿如此开心,不禁笑骂道:“哎,真是拿你这孩子没办法!”
稚儿又连忙夸赞养母今日所做的饭菜美味可口,令他食欲大增。
养母听后喜笑颜开,慈爱地摸了摸稚儿的头,嘱咐他多吃一些。
稚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好奇地询问爹爹何时归来。
养母耐心地解释道:“你爹爹今日去乡里办事了,尚未归家呢。”
稚儿懂事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母子二人交谈之际,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紧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有些手忙脚乱,急忙将屋外的物品匆忙搬进屋里。
养母望着窗外的雨势,感叹道:“哎,如今这天气真是变化无常啊!”
好在没过多久,雨势渐歇,阳光穿透层层乌云,洒落在大地上,带来一丝温暖与光明。
此刻,皇宫内一片静谧祥和,然而在华丽的宫殿之中,却有一位绝美的女子正静静地坐在窗前,眼神迷茫,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思绪之中。
女皇轻轻地叹了口气:“哎!”这一声叹息,似乎包含了无数的忧虑和牵挂。
一旁的国师见状,关切地问道:“陛下,您是否有心事?”
女皇微微摇头,目光投向远方,喃喃自语道:“我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女儿现在过得如何……”她的声音充满了母爱的关怀与思念。
国师连忙安慰道:“小殿下聪明伶俐,又有上天保佑,必定会平安无事。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女皇点了点头,但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多少。这时,国师提醒道:“陛下,时辰已到,该更衣准备上朝了。”
女皇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回陛下,现在是午时三刻。”国师恭敬地回答。
女皇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说道:“那就开始吧。”于是,国师走上前来,细心地为女皇更换朝服。
整个过程中,女皇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显然还在惦记着远在他乡的女儿。而国师则默默地侍奉在旁,心中也不禁为女皇的舐犊之情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