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音响里播放着当下最流行的女团BLACKPINK的《DDU-DU DDU-DU》，这也许是餐厅老板的一点个人趣味，因为这首嘻哈风格的说唱歌曲与餐厅满满都是实木的高级装饰丝毫不搭。
不过也没有客人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用餐，偶尔才会轻声交谈几句。
林历坐在餐厅的正中间位置，双手交叉拄在桌上，微微低着头，用手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餐厅的真皮椅子很是柔软，让人联想起某些商务车的座椅，可惜坐在上面的林历后背悬空，拒绝了靠背的包裹。
这个人看起来很是正派，这是不需要观察力就能轻易得出的结论。
但在他面前的桌上，一盘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锅包肉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入职考核被放在西餐厅已经是一种很奇怪的方式，但比起这盘锅包肉，似乎又算不了什么大事。
两碗平整的米饭被放上了桌子，还有两双金色的筷子也被一同送达。林历抬起眼皮，看向在自己对面落座的男人：
“孔理事，这是？”
作为巨型财团Han Hai的股东之一，孔乾佑此时正好也对着林历投来了一道直勾勾的视线，隐藏在耷拉眼皮下的小眼睛里含着一丝戏谑。
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吊起的眼角处有些很深的鱼尾纹，被剃的干干净净的胡茬处有些许泛白，比起他身上的那套雪白的厨师服，孔乾佑不怒自威的外貌和脖子上的粗大金项链无疑更加引人瞩目些。
高位者总是这样板着一张脸，然后作出些看似很有深意的表情和行动让下属们去领会，以此证明自己的高深莫测。
无论如何，面对这位在集团位高权重的大佬，林历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哪怕刚刚起身问候时被粗鲁地按回了原位，也并没影响他脸上温和的笑容。
“欢迎仪式而已。”低沉的男中音响起，孔乾佑已经举起了筷子，只是鹰隼般的眼睛还在打量着林历，“林秘书不喜欢这样吗？”
“喜欢。”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但面对着很有可能是未来上司的这番举动，心里并没有感激涕零的林历还是补充了一句：
“简直……受宠若惊。”
说着，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夹走了一块沾满了橘红色酱汁的肉，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仪态可堪称无可挑剔，仿佛是在享受某种罕见的珍馐，而非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家常菜。
孔理事满意地颔首。他似乎秉持着食不言的原则，于是在沉默中，两个成年男人很快把桌上的食物清空。
“林秘书？”
“是。”
看来正戏要开始了，林历这样想着。
早在入职东虹的时候，他就已经体验过了高丽职场对长幼尊卑的看重。不过那时由于秘书职位的特殊性，他才是文化中的上位者，因此并没对他的工作以及和同事的相处造成多大的影响。
如今风水倒转，曾经在金陵分部一人之下的林秘书独身一人来到了高丽人的地盘，他免不了也要放低姿态，像个新人一样拿出恭敬的态度。
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林历的恭敬与否，此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在桌上不停点动，
“听过这首歌吗？时下最火女团BLACKPINK的专辑。”
“略知一二。”林历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着。
在这场面试中，露怯是最不应该出现的情况，因此哪怕他真的只是略知一二，也要做出熟稔于心的样子，用刚刚对这位孔理事观察得出的结果来赌一赌对方不会追问下去。
果然，他赌赢了。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直接抛出了这场面试的核心问题：
“你觉得，请她们给我们的贸易公司当形象大使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林历腹诽着，只是这样的话不能直接说出口，他需要一种更委婉的说法。
“我认为，商业信誉和公司实力或许更能展示出集团的形象。如果集团最近没有进军基层快递业务的想法，或许暂时也并不需要一个具体的代言人。”
林历已经尽可能斟酌了自己的用词，但仍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似乎冒犯到了对方。孔理事的神色骤然冷淡了下来，直接地反驳道：
“看来林秘书虽然优秀，但对于我们国家引以为傲的女团文化还不是十分了解，所以才忽视了她们所拥有的国际上的巨大影响力。”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集团高管在这种场合说出的话。直到此时，林历才对作为国家战略之一的娱乐业在这里的分量有了理解。
只可惜，这份理解来得晚了一些，孔理事已经起身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语，
“今天弘大有女团出道，不如林秘书你先去观摩一下之后我们再谈。”
神经病啊！林历一边起身目送对方走向后厨，一边暗自咬了咬牙，明明自己是来面试贸易公司的职位，怎么变成了娱乐行业的考验？
但弘大这两个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