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暴雨出警

这时，一辆沈阳牌面包警车在五岔河大堤上艰难地行进着。

车上坐着满满的一车人。除了曾毅和刑警队长沈军、指导员仲安华以外，还有四名侦察员，三名技术员。

大家都知道前方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他们根据现有的有限信息在悄悄地交谈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好像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侦技人员的沉稳和冷静感染了曾毅，有这样一群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还有什么困难不能战胜呢。

曾毅在凝思着，他想得很多，也想得很远。这是他担任刑侦局长以来，第一次独立指挥侦破凶杀案件。恰恰又碰上了名副其实的“无头案”，如何指挥调度，第一步怎么走，都要反复地琢磨。不能说一句外行话，更不能瞎指挥乱弹琴，把案子给搞砸了。

“吱”地一声，一个急刹车，把曾毅从沉思中惊醒。随着车子的惯性，他被狠狠地撞在前边的座位上。

还没有定过神来，就听驾驶员俞建兵转过脸来对曾毅说：“不好走了。”曾毅这才探着身子往前看去，只见一棵大树横躺在车前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啊！好危险呀！

“小伙子们，下去几个人，把树搬开。”说这话的是刑警队长沈军，40岁出头，但是从事刑侦工作已经十多年了，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要小得多。

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从他那总是严肃的面孔可以看出，多年的侦察工作使他养成在重大案件来临之际的沉稳和坚定。

不一会，几个小伙子跑上车来，浑身都湿透了，像落汤鸡似的。最后上来的一个小伙子随手把门一关，手一挥，诙谐地说：“障碍清理完毕，继续前进。”

车子又启动了，透过闪电看到许多被刮断的大树倒在一片片汪洋的庄稼地里，只露着枝叶在狂风中摇曳着。

车子不久就进入了一片无遮无挡的开阔地带，距离派出所还有七八里路。雨下个不停，风越刮越猛。前进中的车子，就像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危险。

车子一会从路的这边滑到路的那边，一会又从路的那边滑到路的这边。十分艰难而又缓慢地行进着。

农村有句话：“田里的风，城里的雨。”说的是：平常城里稍微下点雨就满地的积水，而大田里还没湿地皮。刮5、6级的大风，城里如果不是树在晃动，根本没有什么感觉，而在农村，5、6级的大风往往能够把碗口粗的大树连根拔起。更何况今天是台风袭来呢。

突然一阵飓风刮来，车子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接向路旁冲了过去。尽管驾驶员俞建兵紧紧地抱住方向盘，想使它回到主路面上来，但是丝毫不起作用。车子失去了控制，继续向前猛冲过去。

车上的人都吃惊地站立起来，眼看着车子向路边的一个大水塘冲去。

这个水塘是农民抗旱时用的，一般都在4米多深，一天的暴雨已经注入了满满的一池水。

“吱、吱、吱”汽车紧急制动，发动机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声，紧接着是汽车撞到障碍物的巨大撞击声。

“砰”。车子骤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东倒西歪地摔在车厢里，外边的雨在下着，风还在恣意地刮着。

大家伸头一看，池塘就在车前。车上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

“唉，伙计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曾毅下了车，到车前看了一下。一块笆斗大的石头卡住了车子的右前轮。望着眼前满满一池塘的水，哎呀！如果不是这块石头，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再这样继续往前走，是不行的，随时都可能发生重大事故。于是，曾毅叫车上的人全部下来，大家徒步前进。车子就停放在这里，待雨下小一点再开过去。

天已经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靠不停地闪电一瞬间的光亮，才能判别前边的方向。

大家互相搀扶着，手拉着手向前缓慢地移动着，年轻人根本就没有即将要面临，侦破重大刑事案件的紧张。

看到眼前的情景，曾毅顿时感到心里轻松了许多。就这样，虽然经过近两个多小时的跋涉，大家都已累得疲惫不堪，可谁也不会忘记自己任务。大家顾不上休息一下，就直接走进派出所不到20平方米的小会议室。

在简要地听取了派出所指导员蒋琦，对接报案件过程的汇报以后。决定立即成立侦破“7.10”案件指挥部。由曾毅任组长。刑警队长沈军和派出所所长王勇敏为副组长，负责案件的部署和协调工作。

7.10案件指挥部当即进行了工作部署：

一、刑警队派4名侦察员赶往渡口，增援王勇敏的现场保护工作。如果渡河困难，立即就地开展排查工作。调查访问近期在沿河村庄有无妇女走失。经常在运河两岸活动人员要逐一见底，特别是经常活动在渡口的人员要列出名单。注意收集群众对案件的反映，特别要注重一些异常反应。

二、考虑渡河的困难。立即通知河对岸的南吴集派出所民警赶赴现场增援。

三、立即派人到水文站和淮阴闸了解发案前的水文资料情况，以及运河航运情况。

四、通过有线广播、电视、报纸等新闻媒体发布寻人启事。

五、立即通知南吴集、杨庄等五个派出所所长在明天早上七点钟之前，赶到河畔派出所参加会议。

按照指挥部的要求，大家按照各自的分工，迅速地行动起来。

夜，深了。王勇敏他们三个人，依然在现场坚持着。雨渐渐地小了，但是风还在不停地刮着。虽说已是7月中旬了，但仍然是阵阵寒意袭人。他们三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眼睛紧盯着前方。

突然，一个响雷把大地照得通亮。眼前的那具赤裸无头女尸，显得那么狰狞和恐怖。刘勇亮这个已从警校毕业两年的大学生，不由自主地一头扎到王勇敏的怀里。

就这样，他们面对着黑夜，面对着恐怖，坚持着，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他们知道保护现场对侦破案件的重要作用，如果稍有懈怠就会造成难以弥补的严重后果。

侦查员张成雪等4人，很快赶到了渡口。这时，渡口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根本无法过河。

他们迅速地按照既定方案，4人分为两组，沿着河北岸的村庄，开展调查访问。

指挥部里，仅剩下了曾毅、沈军、仲安华和几名技术员。四个小伙子不知疲倦地在打着牌，好像根本不知道眼前将面临着艰巨的侦查任务。

曾毅吆喝了一声：“赶快休息！明早5时起床去看现场。”‘

其实这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了。由于来得比较急，派出所没有丝毫的准备，根本谈不上安排同志们休息。几个技术员的休息也只能是躺在桌上和长凳上，和衣而睡。

很快，就听到他们的呼呼鼾声。看着他们熟睡的样子，曾毅的眼睛不敢离开，生怕他们从上边掉下来，再给摔坏了。

夜，更深了。

曾毅和沈军、仲安华还在研究安排着明天要开展工作的每一个细节......

一缕晨光照进窗内。曾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走出门外。望着东方的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跳了出来显得那样的灿烂夺目。

新的一天开始了。雨后的乡村，各种庄稼和树木显得格外地翠绿，被风刮倒的玉米成片成片地倒伏在水中。河里、沟里都是满满的水。田里的青蛙在不停地叫着，

曾毅走了走，围绕乡政府大院转了一圈。舒展了一下身体又回到了派出所。

刑警队的几名技术员已经走了，他们正在赶往现场的路上。

突然，派出所的电话响起，曾毅立即拿起电话。原来是县局值班室打来的，告诉曾毅说：“市局的领导和侦技人员已经出发了。”

这时，张成雪和三名侦查员风尘仆仆地走进办公室。只见他们卷着裤腿，赤着脚浑身是泥。

张成雪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汇报说：“昨天夜里，我们赶到渡口，渡口已经停摆了，没有办法过河。于是我们就沿着河北岸的两个村子开展调查工作。这两个村一共有238户人家，1123人。

我们首先分别找到两个村的干部，了解他们村的基本情况。着重了解近期有无妇女走失和外来妇女。另外，对有犯罪劣迹前科的人员进行了梳理。对有性犯罪，性骚扰的人员列出了名单。对平时流里流气，喜欢和妇女在一起打闹的单身汉，以及平时生活作风不好，有不良反映的也进行了登记。

我们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下着雨。尽管我们是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去走访一些农户，但是村民家的门还是很难叫开。不知是风雨声音太大听不见喊门声，还是害怕的原因，每敲开一家农户的门都要喊上几分钟。

为了尽快的掌握基本情况，我们和村干部夜里主要是走访了一些重点户。对村民有反映的重点对象尽量争取见面谈话。除了有三名重点人口在外打工多日没有回来以外，其他人员都谈了话，做了材料。反映了一些问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随后，我们又侧重地走访了一些农户，请村干部找了八名在当地有一定的威信而且比较正直的老农分别谈话。请他们谈一下对这个村子里基本情况的看法和对发生案件的一些想法。”

张成雪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接着说：“根据我们夜里的调查，初步情况是这样的，这两个村现在不在家的妇女有六名。四人外出打工，两人走亲戚没有回来。这两个村有80多亩地在河的南岸，涉及到50多家农户。

他们正常到南岸去劳作，基本上都是从渡口过去。村里和摆渡工签订了合同，每年年底由村委会根据每户乘船的状况进行统一收缴。

这两个村私家有小划子的有十几户，表现不好的有三户。都是单身汉。他们的主要问题是会在运河上偷煤。电厂的煤船时常从这里经过，这几个家伙就会把小船挂在大船上偷煤。据说都被派出所处理过。

对水文情况我们作了一些了解。今年上半年，雨水比较少，河水很浅，很少有大吨位的船通航。到了六月份下了几场雨，河水才涨起来，南来北往的船增多。还有些工作我们争取今天上午把它做完。”

听了张成雪的汇报，曾毅说：“你们把夜里调查的材料丢下来。先去吃饭，然后再去这两个村子工作。争取今天把这两个村见底。注意工作方法要细要实，不要有疏漏。人力不够的话，等大部队到了，再给你们增加。

曾毅正在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张成雪带回来的调查材料。刑警队长沈军和指导员仲安华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沈军窜上去就说了一句笑话：“局长发现什么新大陆了？”

曾毅随手把材料推给了他，回他一句：“这里都是金子，你慢慢地淘吧。”

哈哈哈，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林中的鸟儿奏起了晨曲，村头的雄鸡不甘示弱地吹起了起床号。街上、村头、田间渐渐有人在走动。有几个老年人在锻炼身体，年轻人已经开始下地干活去了。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声音越来越近，大家都知道，这是增援的大部队到了。

片刻，就看到几辆警车接踵而来，转眼就到了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车上走下一群人，市局刑警大队的侦技人员和县局刑警队的同志相拥着下了车。

大家互相之间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就立即走进了派出所的会议室。这个二十几平方的小房间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显得十分拥挤。坐在凳子上的，靠在桌子上的，倚在墙上的，还有几个没法挤到房间里的人就伸着头，侧着耳朵听着里边的对话。

曾毅简要地向大家介绍了从昨晚到今早的工作情况。并且作重就面上排查及查找尸源工作谈了一些看法。

沈军带着技术人员先去看现场了。

县局刑警队和市局一起来了二十二名同志。仲安华对他们喊着：“大家抽空把张成雪昨晚排查的材料看一下。先熟悉一下情况，原地待命。”

这时，外边又先后走进几个人。曾毅一看，都是周边几个派出所的所长赶来接受任务的。

曾毅叫派出所指导员再开一个办公室。他把大家带进了内勤室，派出所的内勤室是接待群众办户口的地方，和会议室一样大。但是，中间摆了两个档案橱，里边放着一张单人床。这是内勤宿舍兼办公室。

凳子都被搬到会议室去了，几个人就挤到床边坐下。派出所内勤小王端着两张凳子跟着走了进来，大家围坐在一起，仲安华首先向他们介绍了群众报案的情况。

曾毅提了几点要求：“你们是毗邻派出所，目前案件的侦查范围还不能确定，所以我们把侦查视线尽量放宽一些，当前的重点是要查清楚尸源，大家要迅速进入情况。

要广泛地发动群众，着重把辖区内外出妇女的名单先拿上来，并逐一进行核对见底。每个人都要查清他们的去向，绝不容许出现任何的疏漏。

要注意收集各方面的情况，特别是对案件反映的敏感信息，要及时汇报。

关于排查被害人的具体特征，待现场勘查结束后随时地通报给你们。大家的任务都清楚了吗？没有什么问题，马上就回去开展工作。”五个派出所所长很快就回去了。

曾毅和仲安华又回到了会议室。仲安华开始安排今天刚到的十几名侦查员的工作。

河畔乡共有七个村，张成雪带人负责两个村正在工作。

还有五个村，每个村去一个排查组。请村干部带队，逐户调查。村干部昨夜接到乡政府的通知，已经赶到乡政府会议室，他们负责带领排查组的侦查人员，挨门逐户地到每一户村民家里进行调查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