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年人的代价

初中的知识点比小学要难，尤其是各种复杂的定理和公式，江川听都没听说过。以至于在后面的几次辅导中，江川都需要周紫颜讲一遍，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偶尔念错某些符号的读音，还会被周紫颜嘲笑好久，说还要当做黑历史记下来，等江川以后学习好了再笑他一遍。

每天依旧是雷打不动的锻炼和背单词，锻炼方面自不必说，英语词汇量在这段时间的坚持下，也有了不小的提升，这种不用动脑只需要死记硬背的事，江川还是很喜欢的。

等上午忙完，江川根据地址找到庄强提到的三星酒店，此时酒店新开，还没有多少人。门口整齐的摆放着两列花篮，金光闪闪的外立面上，挂着一道道条幅“恭喜金元宝大酒店江陵分店盛大开业！”。

2005年的酒店不像未来那样低调奢华，整个酒店全都是金灿灿的，给人一种“土豪”的气息。不过在清湖这种小镇，低调反而会显得低端，吸引不了受众。

黄毛和瘦猴已经到了，正在和穿着一身西服的庄强抽烟聊天。

庄强看到江川，拉着他说道“怎么样？气派不气派？”

江川点点头，清湖镇在此之前还没有一家三星酒店。更何况整个酒店无论从高度上，还是装修的豪华程度上，都不是周围的建筑能比的。门外还有一群路人正在往里瞄，时不时还议论几句。

黄毛也说道“那是当然，强哥工作的酒店，能不气派么？现在强哥已经是这座酒店的主管了，手底下管二三十号人呢！”

庄强知道黄毛他们好玩，便开口说道“你们几个随便逛，等一会我带你们吃自助餐。”

黄毛瘦猴从来没有去过这种酒店，以往都是匆匆看一眼便会离开。得当了庄强的首肯，黄毛很是兴奋“强哥，啥是自助餐啊？”

庄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土包子，自助餐就是进去随便吃！”

黄毛被打了一下也不觉得疼，惊讶一声“啊？那得多少钱啊？”

“反正我们这种人吃不起。”庄强害怕黄毛进去之后没分寸，主动提醒道。

突然庄强拉着江川往里面一指“小川，你看他是谁？”

酒店大堂里，一个人正蹲在地上用手抠上面的顽固污渍。

“张亮？他怎么会在这？”

“哈哈哈，上次你不是说想让他吃吃苦，我就把他带到这来了。”

此时的张亮穿着清洁服，眼神空洞，脸上被搞的脏兮兮的。自从到这家酒店工作以来，他早上8点就要干活，一直忙到半夜才算结束，他都开始怀念上学的好日子了。要不是庄强在这看着，他早就跑了。

看到江川，张亮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也不管眼泪鼻涕，抱着江川哭道“江川，不，江哥，我想回家！”

黄毛看到张亮这样子，落井下石的更来劲了“瞧你说的，你想回家我们还能拦着你不成？”

“我和我爸说了，我爸不让。”张亮便把有一次偷偷回家的事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捧腹大笑，原来有一天张亮实在受不了跑回家，张口就说要上学。他爹张顺才一没收到江川的消息，二以为又是在忽悠他，反手又把他赶了出来，没钱的张亮又只能回来继续干活。

“要不我下次和张叔说一声吧？”江川向庄强问道。一听这话，张亮也委屈巴巴的看着庄强。

庄强一脸嫌弃，点头答应“别看这小子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钱没少拿，活却是干的一塌糊涂。要不是你上次交代过，我都想赶他走了。”

落实好张亮的问题，江川几人就进了酒店大门。突然，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满脸不耐烦的冲他们喊道“小庄，小庄！你他娘的给我过来！”

黄毛还以为是听错了“强哥，他是在叫你么？”

看到庄强没否认，黄毛顿时火冒三丈想上去理论，却被庄强一把拉住“你们在这等会....”

然后，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有些讨好的说道“王总，您叫我？”

“小庄，这TM都几点了？兼职的人呢？”

“我告诉你，今天的卫生要是打扫不好，你TM给我滚蛋！！”中年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庄强性格冲动要强，但这会也不得不憋着，只能点头答应“好的王总，我这就去联系！”

黄毛年龄刚满十八，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此时哪能受得了这种气，骂道“他娘的强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代价。”江川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上辈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遍，他早就明白，光靠傲气，并不能养活自己。

庄强回来后，黄毛对他提议道“强哥，要不要揍他一顿出出气？”

庄强没好气的说道“揍他一顿能解决问题？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动手，下午我就要走人”

“下个月工资你来发？”

黄毛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原本以为，跟着庄强便能够潇洒一辈子，可刚才看到大哥被人像孙子一样教训，他突然迷茫了。不知道是受到了庄强的教训，还是分清了理想和现实，黄毛居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你看你那不成器的样子。”庄强骂道。

江川知道，他大概是想到了未来的自己。

“强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川问道。

“哎，原本联系好的几个兼职打扫卫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不来了。”庄强发愁般的说道，手底下的人已经用光了，这时候到哪再去找这么多人？

“要不，我们几个试试？”

“你们？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庄强挥手拒绝，他不想自己的好兄弟给自己擦屁股。

“庄强，你TM还不去找人！！！”中年男人回头看到庄强还没有动静，骂的比刚才还难听。

“强哥，就让我们试试吧！”。

庄强想了想，终于点头答应“行，等人到了，马上替换你们。”

说完，便把江川两人和正蹲在地上哭的黄毛带到二楼。

酒店二楼是一个巨大的会议室，里面各种装修材料堆得满地都是，估计是因为暂时用不到，所以暂时当做仓库用了。他们的工作也很简单，把装修材料搬到新建好的仓库，然后再打扫卫生。

几人说干就干，江川从小就不娇惯，干起活来很是利索。瘦猴隔一会便抱着休息的借口躲在角落抽烟，而黄毛自从看到庄强挨骂的场景就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蹲在地上发呆。

江川也无所谓，依旧默默的埋头做事。

只不过他们没忙完，时间也到了下午。庄强赶紧拿来几份盒饭，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啊小川，人没找到，自助餐也关门了。”

江川倒是无所谓“没事强哥，这盒饭还有鸡腿和大排，挺好吃的。”

胡乱巴拉两口，江川又继续开始干活。

庄强听到江川不但没抱怨，反过头还安慰自己，心里既愧疚又感到温暖。

突然旁边那个叫王总的中年男子说道“哎，小庄，我看这小子干活仔细又实在，倒不如让他来这上班试试？”

庄强立刻摇头拒绝“他还是个初中生，未来是要考大学的。”

说完便走过去给江川帮忙。

“我就开个玩笑，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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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个小时，会议室终于被整理干净。窗户打开后，一阵风吹过来，阳光下的粉尘顿时四处飘散。江川也不管这些，强烈的疲惫感让他只想躺在椅子上休息。

瘦猴中途找了个借口，拖着黄毛溜了。庄强的西装上此时也映上几块白斑，他抽了一口烟，随口问道“小川，中午的事你怎么看？”

江川知道他说的是中午被那个姓王的中年人挨骂的事，想了想说道“为了挣钱，不寒碜。”

庄强原本以为江川十几岁应该最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却没想到说出这样的话来“哦？你倒挺会安慰人，详细说说呢？”

江川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每个月的工资里，有三分之一是挨骂的钱？”

庄强赞赏说道“哈哈哈，你能懂这些，说明你很厉害！”

“最起码比我厉害！”

江川并不觉得他比庄强厉害，只是上辈子这类事情经历的太多了。光是在王海手下，被骂过就不知道多少次。有时候并不是因为江川做错了什么，仅仅是王海心情不好找茬而已。

“钱难挣，屎难吃。”

庄强哈哈大笑“对，话糙理不糙。从别人口袋里挣钱，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吃不了学习的苦，就要吃社会的苦，没有人能两全其美。”

“上学的时候我不懂这些，看着校外的混混威风就去学。等真正出了校门，吃了苦，想回去却没机会了。”

江川明白，什么阶段做什么样的事，学生时代的目的，就是好好学习，进入社会就要好好工作。等工作了还想上学，先不说机会有多渺茫，光是时间，就要花双倍甚至三倍的精力才能补回来。

庄强叹了一口气“而你不同，你还在上学，还有机会。”

“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回到学校好好上学。刚才你也看到了，就算我在清湖镇有点面子，可在王总面前，我依旧屁也不敢放一个。”

江川有点感动，他能看出来庄强说的是真心话，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丑事当做反面教材说给自己听。

江川听庄强说过，他家里有一块宅基地，因为想做生意，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卖出去了。等到他赔光所有本钱之后，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他能等房价上涨再卖，或许过的不至于那么惨。

江川抱着能帮拉一把就拉一把的心态劝道“强哥，你手里的宅基地，如果有人要买，你千万别卖。”

庄强最近确实有卖房做生意的打算“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想要卖房？”

“反正先别卖，上次电视里的新闻你也看到了，整个江陵市的房价都在涨。清湖镇未来肯定也是要涨的，等后面涨了你再卖。或者干脆捂着等拆迁，能分好几套房子呢。”

庄强吸了口烟，目前已经有几个买家在跟他对接，都在说清湖的房子不如江陵值钱，让他赶紧卖。他原本都已经决定要卖了，可江川这一提醒，倒让他有些犹豫。

“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还是说说你吧。”

庄强点点头，然后说道“你在图书馆门口那天，是不是在里面复习？”

半晌，江川点头承认“嗯。”

“嘿嘿，我就知道。”庄强笑了笑。

“有几次我去你家找你，江叔说你去了图书馆，刚开始我还有些不信，等看到你真的在图书馆坐着看书，我终于信了。”

“那女的看上去挺漂亮？”庄强挤眉弄眼说道。

江川顿时有些尴尬“她只是在辅导我复习。”

接着江川又说道“强哥，我不说这些，是怕你误会。”

庄强摇头说道“误会？有什么好误会的？这是好事！”

“如果你每天浑浑噩噩，像黄毛瘦猴他们那样整天游手好闲，那我才会误会。”

“以后好好上学，别再跟着我们混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

江川问道“那我以后还可以抽空找你么？”

“那是当然！”

庄强也不管江川身上一身臭汗，搂着江川的肩膀用力点头。

晚上回到家，江为民正在看电视，他的爱好不多，但特别喜欢看时政新闻。

看到儿子回来，江为民关心的问道“吃过了？”

“嗯，和庄强一起吃的。”

江为民听了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这让江川不禁疑问道“爸，你知道庄强的事？”

江为民点头“知道，这孩子之前学习成绩不错，后来他爸妈离了婚都不要他，只能和他外婆一起过。”

“因为他外婆条件不好，所以不得不主动退学。这孩子一开始邪的不像个个人样，但后来听说好了点。”

“本性倒是不坏，只是可惜了。”

听江为民说完，江川有些明白了庄强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了。

他应该在江川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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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瓜有话说：总共五章，庄强的故事暂时就告一段落了。窝瓜有考虑过，把庄强这个人物写出来，会不会让各位读者老爷感到“毒”？坏就是坏，干嘛还要表现的那么双标？主角会不会过于圣母？

其实我设计这个剧情有两点考虑。

第一是江川面对庄强，他更多的是害怕曾经的“环境”，会再一次将他带入泥潭。一个重生的人会有这种担忧是无可厚非的。庄强的这个圈子对江川而言，更多带来的是一种困境，江川如果想要好好学习，就必须要摆脱。后面经历的事才会更加经得起推敲。试想，一个曾经的混混，重生后之前的那帮玩伴都“消失”了，怎么想都有点不太合理。

在面对庄强的时候，恰恰是庄强对江川的那种好，让他纠结为难，就像文中说道那样，别人可以说庄强怎么怎么坏，但江川不行，他得认庄强对他的好。

所以，江川该如何面对这些人呢？这是其一。

第二，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庄强这类人的，被迫的辍学，因为价值观尚浅做了一些“坏”事，但骨子里还是好的，在社会上遇到挫折，纠正了自己的价值观，反过头来会帮助那些正在迷茫的人。庄强对江川的那种好，其实就是因为他觉得江川就是曾经的自己。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这段剧情我考虑很久要不要写，但想了想还是写了吧，毕竟脑海里的情绪已经酝酿很久了，不写出来实在难受。

这十几章的情绪，大家也能看得出来是比较“压”着的，冲突也不明显。因为江川作为一个差生，想要变成好学生就一定要多铺垫他努力学习的样子。

不过窝瓜和大家保证，后面的剧情会越来越轻松，等江川开学后，有了一定的学习成绩。一些常见的装逼打脸，和一些直观的冲突也会呈现出来，请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