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万万想不到会得来哲妃这句话,一时间大喜过望,连连叩谢恩典。
之后的几日,柳叶一直在忙活这件事,而这一切,瑕月并不知晓,她寻了一日空闲之时,去养心殿见弘历,与之说起欲要见一见那三人之事,弘历当即答应。待得傍晚时分,这三人奉命出现在延禧宫中,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来此的真正用意,只知娴妃要见他们。
阿罗原本站在瑕月身边,待得他们三人一一禀了姓名后,顿时有些站不住,红着一张粉面道:“主子,奴婢想起还有一些事,先行告退。”这三个人的名字,她都曾听瑕月提起过,是为她择选出来的几名适宜婚配的人选身份。
“阿罗。”瑕月唤住她后,轻声道:“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抹不开脸吧。本宫之所以求着皇上让他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看一看,毕竟最重要的是合你眼缘。”
“奴婢……”阿罗捏着衣角,扭怩道:“这件事主子替奴婢拿主意就是了。”
“万一要是选的不合适呢?”瑕月话音刚落,阿罗便接上来道:“那奴婢就不嫁了,就在宫里头陪主子。”
“这可不行。”瑕月见阿罗确实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忍再为难她,道:“罢了,你先下去吧,等本宫考量过后,再问你的意见。”
阿罗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退下,在经过那三个侍卫时,她加快了脚步,连头也不敢抬起。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瑕月好笑地摇头,低声道:“这个丫头脸皮子这样的薄,往后嫁了人不知道会不会好一些。”
知春抿嘴笑道:“主子放心吧,等她成了亲当了娘,自然就与现在不一样了。”
瑕月微一点头,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侍卫身边,仔细地问着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至于阿罗,在离开延禧宫一段距离后,方才捧住自己又红又烫的脸颊,长出了一口气。
嫁人……她真的要嫁人了吗?十五六岁的时候,曾经想过,不过她当时刚跟着瑕月嫁入宝亲王府,瑕月根基未稳,皇上对她又不理不睬,根本无暇顾及她的事,而她自己也不放心瑕月一个人在凶险未知的宝亲王府里熬日子,所以很快便将这件事弃之脑后,一直到瑕月提及之前,她都没有再想起过。
而今,突然说这些,心里充满了矛盾;既想做一个真正的女人,走过完整的一生,又不舍得离开瑕月,不知该如此是好。
阿罗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不在焉的她,连前面站了个人也不知道,直至一头撞上,方才痛呼一声,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一个温熙的声音,落入阿罗耳中,“你怎么样了,撞疼了哪里?”
当阿罗抬起头来时,落入眼睑的是一张英挺的脸庞,尤其是在夏日的阳光下,更加俊朗,令阿罗有一瞬间的怔忡。待得回过神来后,她看清对方身上正六品的蓝翎侍卫服侍,连忙后退一步,屈膝道:“奴婢失礼,还请侍卫大人见谅。”
侍卫见状,虚扶一礼道:“无需如此,快请起来。”待得阿罗起身后,他又一次关切地道:“如此,撞疼了哪里?”
阿罗低头道:“只是撞到了鼻子,不打紧,都怪奴婢没留意到侍卫大人在前方,还请侍卫大人见谅。”
后者轻笑道:“你一口一个侍卫大人,我哪里还好意思再怪你。”
阿罗被他说的一笑,随后想起一事来,訝然道:“这里乃是后宫禁苑,侍卫大人为何会在这里?”
“我是奉命看守翊坤宫的侍卫,刚才换了班,本该回侍卫营,无意中看到这里的景色甚美,便驻足停留了一会儿。”这般说着,他又道:“我姓钟,你叫我钟祺就是了,不要一口一个侍卫大人,听着怪别扭的。”
阿罗很喜欢他唇边那缕温暖的笑容,抬头回以一笑道:“奴婢身份卑微,如何敢直呼您的名字,还是叫您钟大人吧。”
“随你吧。”钟祺随和地道:“你又是哪一宫的宫女,来此做甚?”
“奴婢名叫阿罗,是延禧宫的宫女,只是随意走走罢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钟大人。”
“阿罗……”钟祺轻念了几遍,露出一丝缅怀之色,“我记得……她也是姓罗的。”
阿罗有些奇怪地道:“她?她是何人?”
钟祺弯身摘了一根草在嘴里嚼着,随着涩味在嘴里蔓延,他缓缓道:“她是我放在心上的女子。”
阿罗唇角微弯,含笑道:“看来钟大人口中那个女子,应该是您的夫人。”
钟祺涩声道:“你错了,她是我放在心上之人,却是别人的夫人,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妾室。”
“这是为何?”面对阿罗的询问,钟祺重重叹了口气,道:“不瞒了阿罗姑娘,我虽是八旗子弟,却是汉八旗,在满蒙汉八旗之中,地位最下,而我当时又没有中武举,除了饿不死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她的家世要比我好上一些,她的家人,自然不希望她跟着我这样一个八旗小子吃苦受穷,所以做主将她嫁给朝中一位权贵为妾;而我则在两年之后,考上武举,成为蓝翎侍卫。”
阿罗默默听着,待他说完后,轻声道:“你很难过是不是?”
钟祺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好难过的,这一切都过去了,不论怎样不高兴,都无法令光阴倒逝;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往前看,不要总被过去牵绊。”
阿罗深以为然地道:“是啊,好好走将来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钟祺哂然一笑,在看了一眼天色后,道:“不早了,我该回侍卫营了,今日很高兴能与阿罗姑娘,希望……”他顿一顿,盯着阿罗道:“下次我们还能再有机会相见。”
阿罗笑而未语,不过目光一直追随在转身离去的钟祺身上,待得他走的不见踪影后,方才收回目光,往延禧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