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胤禛喃喃重复了一句后,点头道:“从王府一直陪着朕到现在的,除了皇后之外,便只剩下你与裕嫔了,这么多年的相伴,对朕而言,你们也如亲人一般。”
“十七爷智勇双全,一定可以将涵烟平安带回来,皇上不必太过担心。”在这般说了一句后,瓜尔佳氏忽地道:“不过刚才皇上说还说漏了一个人。”
胤禛颇为奇怪地望着她道:“是何人?”
“皇上忘了戴佳氏吗?”瓜尔佳氏的话令胤禛面露不悦之色,道:“无端端提她做什么,没的坏了朕的心情。”
“臣妾知道皇上恨她曾经毒害四阿哥,但有一件事皇上却是不知。”在胤禛疑惑的目光中,她娓娓道:“其实当初孝圣宪皇后并不认为那些毒蚊是戴佳氏所为。以臣妾与孝圣宪皇后对戴佳氏的了解,此人虽有些小心眼,但绝对想不到以毒物喂蚊虫,从而毒害他人这样恶毒的点子。正是因为如此,孝圣宪皇后当时才一力恳求,请皇上恕戴佳氏死罪。”
瓜尔佳氏的话令胤禛想起当初之事,当初他在盛怒之中,认定戴佳氏就是那个凶手,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却觉得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他当时的决定也太过武断了一些,逐道:“那依你所说,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当时被怀疑的除了戴佳氏之外,还有舒穆禄氏,不过当时咱们都以为舒穆禄氏温驯胆小,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但现在看来,以她的心机,绝对能够使出这样的手段来。所以臣妾觉得,那件事十有八九是舒穆禄氏所为,戴佳氏是被冤枉的,且孝圣宪皇后在生时,就已经怀疑舒穆禄氏了,只是苦无证据,才一直由着她逍遥法外。”见胤禛不说话,她端然行了虽一礼,诚声道:“除了臣妾、皇后还有裕嫔之外,戴佳氏也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虽然这件事已经无从追查,但请皇上念在戴佳氏伴驾多年的情份,还有臣妾所说的那些疑点上,网开一面,恕戴佳氏出冷宫。”
在她话音落后,养心殿变得静寂无比,只能听见远处的鞭炮之声,不知过了多久,瓜尔佳氏视线中终于出现一只削瘦的手。胤禛亲自扶瓜尔佳氏直起身后道:“不仅仅只是可疑,而是朕确实冤枉了戴佳氏对不对?”
“皇上……”不等瓜尔佳氏把话说完,胤禛已是微微摇头道:“不要说什么朕英明睿智,不会有错之类的话,朕不爱听。朕虽为天子,但天子也是凡人,是凡人就一定会犯错,要不然凌若也不会死了。”提到凌若,心底又是一阵抽痛,胤禛深吸一口气,压下痛楚道:“当初舒穆禄氏对朕下药,令朕沉沦在情欲中难以自拔,并且影响了朕的判断,令朕对她出奇的相信,再加上她处心积虑的要陷害戴佳氏,令朕认定一切是戴佳氏所为,将她治罪,幸好凌若当时阻止朕杀她,否则朕后悔的事又得再加上一桩。”
瓜尔佳氏接上去道:“也幸好皇上及时识破了舒穆禄氏的险恶用心,否则她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
“及时吗?朕却觉得一点都不及时!”这般说了一句后,胤禛唤过四喜道:“即刻去冷宫传朕旨意,昔日弘历中毒一事,朕如今已经察明,与戴佳氏无关,释其出冷宫,并念其无辜受冤,晋其为成妃,以慰她在冷宫所受之苦。待礼部定好吉日后,便行册封礼。另外,截佳氏一族当中,凡被罢官之人全部官复原职,此事交由吏部去办。”
“奴才遵命!”四喜待要退下,瓜尔佳氏忽地道:“皇上,臣妾想与喜公公一道去冷宫,不知可否?”
胤禛颔首道:“你想去便去罢。”
在谢过胤禛后,瓜尔佳氏随四喜一道来到冷宫,这里还是与以前一样冷寂破坏,处处都透着腐朽的气息,让人不愿多停留一刻。
在四喜说明来意后,看守宫门的小太监带着他们穿过长满杂草的宫院,来到一间屋中,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一个蓬首垢面的女子缩在床上,瓜尔佳氏辩认了许久,才确认她就是戴佳氏。
在看到瓜尔佳氏朝自己点头后,四喜上前一步,道:“奉皇上之命,戴佳氏……”
“不要!不要!”四喜刚说了几个字,戴佳氏便挥舞着肮脏的双手尖声道:“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四喜面前泣声道:“四阿哥中毒的事当真与我无关,求你让皇上不要杀我,求求你!”
看到她这个样子,瓜尔佳氏蹲下身道:“成嫔,皇上让喜公公来,不是要杀你,恰恰相反,是要放你出去。”
“放我出去?”戴佳氏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瓜尔佳氏,下一刻,她不住地摇头道:“不可能,从来没有人可以从冷宫出去,不可能!”
四喜在一旁道:“是真的,成嫔娘娘,皇上已经查明太子爷中毒的事与您无关,特命奴才来此传旨,释您出冷宫。除此之外,皇上还说为了慰您在冷宫所受的苦,要晋您为妃,这可是大喜呢!”
戴佳氏看看四喜又看看瓜尔佳氏,终于确定他们不是在撒谎,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皇上……皇上他终于明白我是冤枉的了,我可以出去,可以走出这冷宫了。”
瓜尔佳氏抚着她的背,道:“是,皇上已经知道一切都是舒穆禄氏在背后搞鬼,与成嫔你无关。”
“太好了!太好了!”戴佳氏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泪抹去了很快又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不知过了多久,她想起四喜刚才说的话,道:“刚才你说太子爷,皇上已经册四阿哥为太子了吗?”
四喜正待说话,瓜尔佳氏已经先一步道:“好了,有什么话等出去以后再说吧,冷宫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戴佳氏点点头,就着瓜尔佳氏的搀扶站起来,当她走到外面时,刺目的天光令她一下子难以适应,自被关入冷宫后,满心绝望的她几乎就每日缩在房中,寸步不出,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踏出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