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炽拎得清

“父王，此时抓了葛诚，便是打草惊蛇之举！”

“不抓他，还等着他再跟南京城互通有无？”

得知了此事的朱棣，已然是怒发冲冠。

他虽有智谋，却没有读书人的那种道道，当下就瞪圆了眼睛。

“葛诚这条线断了，怕是朝堂一旦得知，便会以雷霆之势攻打燕王府，有葛诚在，他们多半会以巧劲抓捕，这便是咱们的机会啊父王！”

“底细都被南京得知了，机会何在？”

“父王！他们有葛诚，咱们燕王府为何不能再有一个葛诚！”

朱高炽话说到这，众人已然对他所说深信不疑了。

就算是之前，也没人怀疑过朱高炽的能耐，他们怀疑的，不过是他的立场。

“再有一个葛诚，现在何处啊？”

“如今的北平行都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张信，早年一直随其父张兴在永宁卫中，直到洪武十五年方才，调往南方，其父子先是外公旧部，又在父王麾下征战两载，他的根在北平，若能争取此人，大事可成！”

朱棣听了此言，深吸一口气。

张信的过往他自然是知晓的，但称病期间，他自然不敢贸然策反张信，一旦张信不应，此事直接就败露了。

但现在他装病的消息既然已经被南京城知晓了，与其等死，倒不如试一试。

“此事且容本王商议一番，高炽你既然病了，就再将养几日，到时候当真反了，你再想养病可就难了！”

“谢父王！”

朱高炽知道，自己今日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就冲着朱棣主动让自己养病，他就肯定是听进去了。

看着朱高煦铁青的脸色和完全插不上话的状态，朱高炽就明白，自己这一仗，打的不错，算是反客为主了。

这一番发言下来，朱高炽的确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走出屋子的时候，都是颤颤巍巍的，不住的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珠。

要是再在这坚持半个时辰，他估摸着自己都得直接躺下。

朱高炽走后，朱棣一言不发的把其他人都遣散了，只留下他和姚广孝二人。

这一夜朱棣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然是夜半时分了，徐王妃依旧坐在镜前，丝毫没有困意。

“今日怎么如此晚，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王妃乃是朱棣的正妻，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皆是她所生，再加上徐达长女的身份，朱棣对她，丝毫没有隐瞒。

他坐在床榻边沿，轻轻的点了点头，徐王妃走到近前，轻轻的给他揉搓着早已酸痛的双肩，听着朱棣诉说。

“殿下是说……这些皆是高炽所说？”

“不错，本王倒是低估了他，身子骨差了些，但这头脑，还是拎得清的。”

朱棣对于朱高炽的正面评价可是不多，像这样的话，更是少之又少。

徐王妃一听，心中也是又惊又喜。

她自己生的三个孩子，心性如何，她自然是了解的。

当年她着力让朱高炽坐在了世子的位置上，并非是因为她的偏爱，而是只有朱高炽的心性，才能担得起世子的位置。

“这个张信，他父亲当年在我爹麾下，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高炽所言，也是有据可依的，既然早晚都是反，倒不如争取他一番，若是不行，当场便可杀之！”

徐王妃身为徐达之女，朱棣的正妻，自然是有几分杀伐的，当下就肯定了朱高炽的计划。

“王妃放心吧，本王已经与道衍做好了部署，成与不成，就在这两三日，成了，咱们早晚有一天入主南京城，不成，怕是燕王府上下，尽皆化为成尘土……史书之上，你我皆为罪人啊！”

朱棣看着窗外南方的残月，叹息道。

这样的话，他只有在徐王妃的面前才能说一说。

他本是朱元璋的嫡子，藩王之首，却要落得被逼造反才能存活。

这其中的酸楚，也只有他心里才清楚。

“时势造英雄，殿下不反，这燕王府上下，不也皆是尘土？至于史书功过，我等既成尘土，与我等何干？”

朱棣没有答话，只是不住的看着南方，看着他出生长大的方向。

而朱高炽回到世子府之后，已然没了复盘的力气，他知道一旦朱棣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了，三日之内，北平必有大事发生。

三天，把这副身子变成能上战场的战士显然已无可能，他只能强迫自己养好精神，暂且用知识改变命运。

于是乎他回来之后先是吃了顿饭，之后倒头就睡，并且让自己的侍女若非紧急之事不要打扰自己。

等到朱高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次日午时了。

有了些精神的朱高炽先是把汤药一饮而尽，之后又到了厅堂之中，见他到了桌案上，侍女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餐食端了上来。

只见端上桌的跟以往的大块肥肉完全不同，除了一条鱼之外，便是青菜鸡蛋，这些吃食，放在之前朱高炽一口都不会吃，但是今日，一端上桌案，朱高炽就大口吃了起来，倒是让旁边伺候着的侍女看的啧啧称奇。

“日后我的饭菜就如此来做，之前那些红白之物，一月吃一次就够了。”

“世子，这……当真吗？”

小月已经伺候了朱高炽多年了，她这两天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世子有点不认识了。

“自然是当真，我说的话，何时不当真过？”

说着话，朱高炽伸手就往小月身后鼓鼓的地方抓了一把，这一把不由得让他感慨，当世子有风险归有风险，福利也是实实在在的。

这一把抓下去，小月也觉得朱高炽还真就是原来的朱高炽，这才放心的笑了笑，躲开了几步。

她自然不知道，如今自己这个燕王府照顾着病秧子世子的侍女，将会有着怎样的一场富贵。

朱高炽吃完了饭之后，便开始在花园之中快速踱步，改善自己身体这件事，他没有任何捷径，只能做在当下。

他心里想着的，却是朱棣何时能再召见他，上次说的那些话是个什么结果，只有再次见到朱棣的时候，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