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铃

海东市地方不大,和周围的几座城市相比,它就算同样身处于这片大陆上最出名的几个省份之中,其知名度也远远没有达到前者的高度。当然,这绝不是因为海东的发展水平太弱——我们都知道,一个地方是否被人们所熟知,往往取决于从那里出来了些什么人。显然,海东市暂时还没有这个荣幸。

和很多城市一样,海东市也有一条步行街,还算宽大的街道两旁林立着各式店铺,熙攘的人群来往其中,将这里的繁华展现得一览无余。每逢傍晚,下班的人们涌入这条街道,在腾升的烟火气中卸下一身的疲惫,乘着夕阳与同行的人互诉衷肠,在填饱肚子的同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洋溢着笑容。

在步行街的拐角处伫立着一家小小的咖啡店,招牌很小,上书“黑星”二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就连营业时间等必要的信息也一概没有。如果不是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其内部的装潢从而判断一二,恐怕任谁也看不出这个地方是卖咖啡的。

至于小店的生意嘛……从上面那些信息不难看出,店主似乎并不在乎这里的生意。小店开了有些日子了,对于来往的顾客却总是摆着一副愿者上钩的姿态,然而这夕阳西下的时分,进出步行街的只有饿极的人群,管你是申公豹还是姜子牙,反正我不是周文王,不会在意一个路边的钓鱼佬,我所关心的只有一份量大管饱的美食。因此,这名为“黑星”的咖啡店不说门可罗雀,也确实称得上是生意惨淡了。

当然,正如我们所熟知的——姜子牙,从来也只想钓周文王。

此刻,就在咖啡店的二楼靠窗处,一个男孩正蜷缩在角落,一手托腮,似是在欣赏窗外的景色,目光却不时地向桌子下面看去——那里是他的另一只手,以及那只手正在摆弄着的手机。

“先生,您的咖啡!”

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忙不迭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这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含义。他看向那位端着咖啡的服务员,手忙脚乱地想要接过咖啡,对方却温柔地说道:“有些烫的,我给您放在桌子上吧。”

他只好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那位看上去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莞尔一笑,似乎是觉得男孩很有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旋即冲其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匆匆走下楼去。男孩痴痴地望着对方的背影并缓缓坐下,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也没有停下注视,显然他并不是在看那位女孩。

良久,男孩回过神来,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再次将目光移至窗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扣在桌子上的手机翻过来,上面并没有弹出任何消息。男孩不死心,又将各个社交软件尽数点开,确认没有任何人联系他后,半是安心半是失落地长吁一口,将手机放在身边的椅子上,将咖啡拿起来轻抿了一口。

咖啡还很烫,上面的拉花和一楼柜台前牌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味道很怪,他皱了皱眉,没有着急咽下去,而是仔细地品尝着个中味道。

正在这时,一阵震动从腰间传来,他激动间似是忘了如何下咽,含着咖啡慌忙将手机拿起,带着几分裂纹的屏幕上此刻正清晰地显示着几个大字——“未知来电”。

是了,就是这个!

他如释重负,忙点下接听键,将其放在耳边,努力想要将口中的咖啡咽下去,却呛得连连咳嗽,只得匆忙站起,狼狈地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擦嘴,随后揩了揩身上被打湿的地方。

对面那人也不着急,安静地等待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像是能够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似的,恰在男孩收拾完一切重新将电话放到耳边时才轻轻张口:

“哎唷,接到姐姐的电话这么激动啊。”

男孩听到这戏谑的声音,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他刚想咆哮,却看了看四周后又压下声音低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二十岁上下的女声,温婉而不失活泼,带着一点点的南方口音,让人不禁想起“吴侬软语”这个词——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便足够令人想象到一位妙龄少女慵懒地依靠在座位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手拎着电话,另一只手轻敲桌子的场景了。

可男生显然不这么想。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恢复到最开始蜷缩在一起的样子,一只手环抱住膝盖,眼睛不住地向窗外瞟去:“这次又是谁?我要做什么你们才能放过他?”

“小关琢,姐姐再和你说一遍,我们并没有要对那些人做什么,他们会死是他们的命,而你做与不做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给你提供了一条线索,掌管他人命运的是你,和我可没什么关系!”那声音依旧慵懒随意,可说出来的话却给人一种毋容置疑的感觉。

“你们?”这个叫关琢的年轻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所以说不止你一个人,你们是个组织?”

那女子自知失言,却也没有怎样慌张,而是很自然地问题抛还给对方:“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说这还影响了你对接下来的事情的判断?”

男生眼神一凛,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嘴上依旧说着:“也是,所以,这次我要解决……我要帮谁恢复正轨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合形象地笑了一会儿,她笑得很夸张,竟至咳嗽才堪堪停止,随后不顾形象地喘着粗气,伴随着轻拍胸脯的声音。作为一名刚刚一只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如果关琢第一次接触对方,在听到这种意味不明的声音后或许会脸红心跳,然而他自接到这“未知来电”至今已有月余,深知在这看似甜美的少女形象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一个恶魔。

许久,那女生像是歇够了,重新拿起电话说道:“我就喜欢聪明的小孩!亲爱的小关琢,这次你的目标,是刚才那个端咖啡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