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一声惊呼,满头冷汗的坐起。
惊醒时,她的眼眶还在湿润着。
小姑娘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正在地下室中。
沉默片刻,抱住膝盖,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不是梦...
杜秋寒侧目看去,无声的叹息。
她挺冷血的,很少会感触。
毕竟,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了。
但不论多少次,她都不忍去看母子的分别。
沉默半晌,杜秋寒从怀中拿出一个炊饼,递了过去:“你醒了?吃点东西吧。”
她让声音尽可能温柔。
她不懂得怎么关心人,但小时候,她一哭,妈妈就会把藏起来的芋头找出来给她吃。
所以,她想...吃饱了应该就不会伤心了。
小姑娘双目无神,默默看了一眼,接过。
青檀坐到了小姑娘的身边,把她拥入怀中:“别害怕...都过去了...”
小姑娘很懂事,默默点头,随后小口小口的啃起炊饼。
懂事的孩子,往往都是很招人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杜秋寒抱着膝盖,靠在墙根。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费力的咽下炊饼:“我娘说了,您叫我什么,我就叫什么。”
杜秋寒愣了下。
“我娘是梦妖...她什么都和我说了...”
杜秋寒沉默,原来如此。
一位梦妖母亲,用自己临死前的最后一丝力气,为女儿铸造了一个美丽的梦境。
所以...这姑娘才会在开始时甜甜的笑了起来。
...不好,要哭了。
杜秋寒吸了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
“我姓杜,叫杜秋寒。她是我娘子,姓青......”
青檀前半句还笑眯眯的点头,后半句顿时猛地扭过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杜秋寒:“哈?”
杜秋寒被看的一愣,“额...怎么了?”
青檀睁大眼睛,手比划了一下,欲言又止:“不是...我,我姓啥??”
杜秋寒眨了眨眼:“不对么...?”
青檀沉默片刻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下:“我姓哈拉汗...”
“啊?”
杜秋寒震惊了。
不是...你也妹说啊...
“我叫哈拉汗.博丽枯.青檀。”青檀一字一顿,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杜秋寒,目光十分危险。
可恶的书生...!
“我,我叫杜秋寒...”杜秋寒弱弱道。
“?”
青檀急了,抱着小姑娘就窜了过来,小粉拳邦邦邦的敲着杜秋寒的脑袋。
打死你打死你!
“宝贝,帮我一起打她!渣男...女,谈了这么久恋爱,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小姑娘怔怔的,被青檀抓着小手,一拳拳锤着。
杜秋寒抱着脑袋,练练认错:“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见她这副窘相,小姑娘脸上的阴郁也消散了许多。
杜秋寒看了小姑娘一眼。
她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伤痛会持续很久很久。
但...总会过去的。
“你就叫杜海霞吧。”她抱着头,忽然开口。
小姑娘愣了下,满是灰尘的额头上,浮起些许黑线。
杜海霞...好难听。
看出了小姑娘的不情愿,杜秋寒满脸无奈:“关键...你娘把你托付给我,我也没大你太多,和我平辈的话...海、焕、秋。焕字辈都是傻子...你要是叫杜焕霞,我每次叫你都容易笑出声....
总不能叫杜秋霞吧?”
“为什么不能叫?”小姑娘不解。
“杜家的嫡系才是秋字啊...”
秋字,在偌大的杜家,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则是她弟弟。
作为一个人间罕见的顶级弟控,她不希望捡来的小姑娘叫这个...
这会让她有种被NTR了的感觉。
总之,绝对不行!
小姑娘一愣,似乎摸清了这个“杜家”的起名规律。
“那就叫杜霞。”小姑娘脆生生开口。
她认准了,绝对不叫海霞。
像个村姑...
“两个字是隔辈...你,你,”杜秋寒沉思了片刻,忽然大惊失色:“你要当我妈?!”
语出惊人。
“?”青檀光洁的额头上,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杜霞:“......”
经过了十几分钟的交流。
杜霞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给眼前这个情商几乎没有的傻子解释明白。
一阵沉默之后,不等杜秋寒开口。
她立马跪下磕了一个头:“妈。”
该说不说,这孩子还是聪慧的,从刚刚杜秋寒那句话里,就判断出了她不习惯南方叫法。
杜秋寒表情古怪。
好端端一个二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被人家叫妈...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紧接着,杜霞又看向了青檀。
犹豫了片刻后,又看了一眼杜秋寒。
视线在二人胸前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对,爸。”她改了口。
杜秋寒:.....
感觉有被冒犯到。
“你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爸!”杜秋寒气鼓鼓的回了句。
等等,不对。
.....
此时,南宫涟和染春正坐在药铺的椅子上,静静等待着杜秋寒的回归。
外面刀光剑影,烧杀抢掠。
可一切仿佛都和这个药铺无关。
外面厮杀声震天,屋内却还是平常模样。
染春低着小脑袋,默默的包着一份份药。
那娇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手忙碌个不停。
南宫涟也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一遍遍重复动作,表情呆滞。
哪怕是隔着个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枯燥。
忽然,染春出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血妖的。”
南宫涟愣了下,但也没有太意外,毕竟她这双眼睛,特征太明显了。即便她是眯眯眼,也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红芒。
自从成为血妖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层次仿佛进化了一般。
每颗细胞里似乎都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除了会对鲜血有一股完全无法控制的疯狂之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这让她信心暴增。
南宫涟嘴角一勾,笑眯眯的回道:“怎么,你害怕了?”
她挑衅一般,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粉色的光芒闪烁。
染春“呵”了一声,没有搭理她,根本没把这挑衅放在眼里。
继续包着药。
过了好半天,才忽然出声:“希望你能像青檀姑娘一样,听从杜先生的管教。”
“否则...”抬起头,看向南宫涟:“我会亲手撕碎你的心脏。”
“相信我,青檀姑娘和杜先生可拦不住我。”
声音丝毫不掩饰威胁的意味,不过也只是浅尝即止。
对于杜先生的调教能力,她一直以来都十分放心。
随后再次低下头,专心的调配着药。
南宫涟眯着的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寒芒,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看上去一副丝毫不怕的模样。
但实际上,她却在刚刚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刺骨寒意。
似乎她但凡敢反驳一句,就真的会被撕碎一样。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不着声色的撇了撇嘴。
坏家伙,就会欺负人。
气呼呼的鼓着嘴。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过了不知多久。
南宫涟实在无聊的很,看了染春一眼,主动打破僵持:“你这是在干嘛?”
“包药。”染春头也没抬。
南宫涟更好奇了:“包药干嘛?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人会来看病?”
“这是疗伤药,总会有人幸存下来的...”染春顿了下,包药的动作更快了:“我没能力帮他守住这座城...但,能救几人是几人吧。”
南宫涟被逗笑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咱们自己都未必能活下来,你还有心思顾及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开始下意识挑衅了起来。
...什么恶毒女配人设。
“即便是我死了,若是有幸存者逃到此处,能找到一份药,就能多活一人...”染春不假思索。“我活着与否,不影响救人。”
话音落下,南宫涟愣了下,似乎是在这句话里,认识到了两人的差距。
或许是在大莽那尔虞我诈的环境下长大,她从小就见过了太多的肮脏与勾心斗角。
这也导致她完全无法接受这种对比。
她有点恼羞成怒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打量着染春,微微睁开眼,一双粉眸满是不屑:“你还想当个圣人?主人是文圣,你是什么?”
染春沉默片刻,随后忽然一愣,主人是文圣...她的主人不是青檀么?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杜先生调教人的手段确实牛批。
拼恶毒,她的毒舌可从来都没服过谁。
呵笑一声:“你是个公主,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公主。”
包上油纸,她抬起头。
“为了帮大莽征伐,你嫁入了海原皇室,生下了一个儿子。可结果呢?在你里应外合覆灭海原时,你年仅五岁的儿子抱着你的腿,痛哭流涕的叫你妈妈,请问你是怎么做的呢?”
南宫涟脸色一僵。
“当你毫不留情的一剑刺死他的时候,请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因你而死的人,能从望月排到京城。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就因为你自己做不到?就因为你自己是个阴狠尖酸的小人,所以你就觉得所有人都做不到?”
染春的语气平静,如同诉说着平常的事。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用这么一张可爱的萝莉脸,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哦还有,我不是圣人。”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