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主人。”
房间内，杜秋寒十分随意的坐在了椅子上，身子微微侧倾，拳头撑着侧脸。
李乾跪在地上，干脆利落的站起身：“主人，大莽军神南宫堰率领的十二万重甲，就在昨日已经抵达了惠兰。
昨日，李洛前去与二主...苏天人汇报时，忽然失踪。大执法知道后又派了三位执事前去调查，可...无一例外，全部失踪。
大执法怀疑...蕙兰城已经陷落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攥紧了拳头。
有点紧张。
杜秋寒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忽然摇头失笑。
“惠兰陷落？”
她问了一句，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对百鸟没有什么认知，她可是世间绝顶啊。”杜秋寒夸张的比划了一个圆：“如果平常天人是这个圆，那百鸟就相当于咱们脚下的星球。”
“能把我伤到的人，会败给大莽军队？别开玩笑了...”
曾经，百鸟虽然败给大莽十万大军，但那是因为她一心只想拖住大莽，所以宁死也不愿退后一步。
可如今她早就对惠兰百姓失望透顶了，指望她还像从前那样拼命？怎么可能。
打不过是打不过，但她若是想要逃，就连杜秋寒亲自出手并且拼尽全力，也未必能留得住她。
杜秋寒摇着头，起身想要撕下符箓，一边说道：“若是惠兰真陷落了，以百鸟的实力，早就跑来找我了。”
“可这都过去一天了她还是没来，那就只能说明，惠兰没有危险。”
“天府的人多半只是暴露了自身，才被杀了吧。”
她忽然放松了许多。
随后，伸手抓向桌上小杯子，下意识往嘴边送去。
可杯里空空如也。
青檀见状赶紧拿起茶壶，为她倒上。
饮下一口茶，杜秋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刚她确实有点紧张了。
放下茶杯，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李乾，对他轻轻点头：“放心，死去的兄弟，我杜秋寒会为他们报仇的。”
她虽然有点无情，有点没人性，但不论如何，她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
虽然不知道王枭是用什么办法给他们洗脑的，让他们这么听话。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
李乾嘴唇动了动，犹豫起来，表情有些纠结。
杜秋寒见他犹豫不决，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么？”
她很少会把自己的身份摆的太高，对下属的谈话也毫不端着。
李乾赶紧摇头：“属下不敢，只是主人...”
他一咬牙，闭眼说道：“属下认为，大执法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那毕竟是神话里的军神，如今已经正在往望月进军了，主人还是小心为好...”
说完，他闭着眼睛伸长脖子，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在天府的规矩里，对主人这般的反驳已经是大不敬了。
忠诚的不绝对，便是绝对的不忠诚。
这是毫无置疑的滔天大罪。
杜秋寒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这小子伸个王八脖子是干嘛呢？这是什么行为艺术么？
虽然不理解，不过为了不打击下属，她还是把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更何况，这可是下属对领导发自内心的关怀与担忧。
李乾紧闭双眼，浑身微微颤抖，时刻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他等了好半天，却没有等到疼痛。
而是肩膀仿佛被人温柔的搭了下。
他疑惑的睁开眼，面前正是杜秋寒那温柔的笑颜。
那原本清冷的容颜，如今却温暖的微笑着：“谢谢你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格外小心的。”
他呆住了，愕然的瞪大双眼，嘴唇微颤。
甚至于忽略了不可直视。
杜秋寒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好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回去吧。”
“一路小心。”
声音落地。
那高挑的七尺男儿，刹那湿了眼眶。
“收到。”
他表情郑重，身形笔直，热泪盈眶的对着自己胸膛狠狠锤了两下。
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杜秋寒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她是真应付不来这种场合...
上辈子在联邦中心医院当首席主任医师的时候，享副厅级待遇。
那时候，她就对这种面见下属的场合，十分头皮发麻。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每次接密信时，都是青檀代她。
端起茶杯，又坐回了椅子上。
一口喝光杯里茶水，无奈的撇了撇嘴。
随后，她饶有兴趣的看向青檀，打趣问道：“美人儿，你怎么看。”
青檀柳眉微微一蹙，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杜秋寒点头：“具体说说。”
她面带感兴趣的笑意，轻轻揉着膝盖。
青檀倒完茶后，扭着身子坐在了她的腿上，撩过头发，身子倚靠在那清凉的怀中。
耳垂吊坠摇晃，她目光迷离，轻声说道：“大莽无敌这么久，绝对不止明面上的这些手段。或许...真有什么连你也要暂避锋芒的神兵利器呢？
比如...书生还记得顺天那个恐怖的家伙么？就是一直盯着你的那个。”
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杜秋寒前天提起过的那人。
于是，随口便提了一嘴。
杜秋寒忽然愣住，喝茶的动作一顿，茶杯边缘就这样贴在唇上，僵住许久。
随后，脸色变的难看了许多。
她翻遍了史书，翻遍了红楼的绝密档案，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那人的记载。
顺天那个怪物，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若非是她对自己的感知十分自信，恐怕也会怀疑这人到底是否存在。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
“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呢？她也说不清楚。
或许只是下意识不愿意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
百鸟很重要，非常重要。
无关实力，无关作用，哪怕她不是天人巅峰，不是红楼之主。
哪怕她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子，依然十分重要。
因为，她是家人。
是杜秋寒这孤寂二十几年里，少有的家人。
.......
医馆外，李乾骑在马背上，马蹄驻足。
月色下，那一身漆黑的衣服仿佛彻底融入了夜色，漫天星辰闪耀。
他抬起头，依依不舍的看着那医馆的二楼。
那被斗笠遮住的双眼，目光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