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翌日。
大清早,药铺生意依然冷清。
染春正拿着她一直用来捣药的木拄,十分勤奋的捣着药。
青檀在后院不停的漱口。
艳阳高照,大街上空无一人。
杜秋寒拖着疲惫的身子,空着手,颤颤悠悠的回了小药铺。
“美人儿...快给我倒杯茶...累死我了。”
她脸色煞白,虚弱的瘫坐在椅子上。
青檀闻声,赶紧欣喜的跑了出来。
可跑着跑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瞳孔里满是惊恐。
紧张的蹲到了杜秋寒身边,关切的问道:“书生你怎么了?怎么这么虚弱?昨晚去干嘛了?你受伤了?你拐棍呢?!”
夺命五连问。
给杜秋寒问麻了。
杜秋寒摇了摇头:“说来话长,我先喝口水。”
青檀赶紧给她倒上一杯茶。
杜秋寒一口喝光,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她回忆着昨晚的经过,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整理了一下语言,她幽幽开口:“昨晚我先是去驻军的地方探查了一下。
这倒是没什么,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不论是百鸟的消息,还是王枭的消息,都有一些偏差...
大莽驻军根本不是三千或者五千...而是两万。”
说到这里,她又低头喝了一杯茶,眼中闪过一抹阴翳。
“而且...这两万驻军每个都隐藏的很好,全都藏在了山里...甚至于,还有一尊天人。”
“天人?!”青檀捂着嘴,失声惊呼。
大莽四处征战,天下无敌。
但凭的,从来都是那堪称虎狼的无敌黑甲军。
天人带队参与战争...这还是头一次。
在别的国家,天人就是当之无愧的一国之守护神,当受万民敬仰。
可在大莽,天人与其说是守护神,更像是个吉祥物...充其量就是当个流量明星追一追。
...你见过吉祥物上战场?
“这肯定不对...”杜秋寒低声呢喃,目光之中满是思索。
“区区一个望月...需要两万驻军?还要加上个天人...甚至于还有十余万大军正在往这里赶来...”
青檀双目失神:“不可能...大莽一共才不到二十万兵力...”
大莽一直宣称自己有二十万重甲。
可实际上,这二十万里,得有三万是只负责后勤的,若是再除去几千战功赫赫的退伍老将、几千镇守皇宫的禁卫...
也就是说...如今大莽已经倾巢而出了?
青檀问道:“昨晚你和大莽天人动手了?”
杜秋寒眉头越皱越紧:“不,他们没有发现我。”
“昨夜探查的很顺利,本来半夜就该回来的...”
“但就在回来的路上,还没进城,忽然遇到一个剑客...”
“剑客?”青檀皱眉。
杜秋寒点头:“这剑客一见到我,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刺了我一剑。”
说完,她掀开衣服,那平坦的胸膛上,赫然有着一道黑漆漆的血窟窿。
离心脏只有半寸之差。
青檀表情一紧,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可更多的,确是震惊。
她明白,这点小伤对书生来说算不了什么,沾点血就恢复了。
但...那人得多强?能把书生那堪称金刚不坏的钢铁之躯都给伤到?
要知道...书生可是能硬抗反应釜爆炸还毫发无伤的啊...
杜秋寒回忆起昨夜那毫无声息的流星寒芒,下意识就捂住胸膛,这里还在隐隐作痛。
她目光里闪过一丝忌惮:“太可怕了这人...虽然是偷袭,但我居然一点气息都没感觉到...”
“一直到他动手刺向我,我才注意到.....不过也还好,我也给了他一拐杖,敲到了他的胸膛上。”
杜秋寒眯起眼睛:“这拐杖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能让他养上一段时间。”
“后来,我追他追了两个时辰,硬生生从这里追到了蕙兰城外。他就像个兔子一样,真tm难追...后来逼的我下了场雪,可他在雪里跑的更快了...给我气昏了。
后来,我干脆让整个蕙兰都下了场雪,把百鸟都惊动了也没留住他...”
“然后...百鸟就带我吃了顿饭,我就又跑回来了。”
杜秋寒指了指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
不难看出,这一路到底多艰辛。
青檀缓缓点头,担忧的看了一眼杜秋寒胸膛上的血窟窿。
随后,赶紧从小包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颗被臻冰封住的心脏。
这还是红楼二长老玄云的心脏呢,一直被冰封着,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杜秋寒瞳孔一缩,立马按住了她的手,隐晦的看了一眼染春,缓缓摇头。
青檀恍然,立马合上盒子。
可那一缕独属于天人的气息,到底还是有一瞬间漏了出来。
染春鼻尖动了动,眼中猛地闪过一抹骇然,忽然转过头。
“你们杀过天人?!”她惊声道。
说完,她连捣药都顾不上,赶紧跑过来,紧张的看着二人。
杜秋寒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青檀一眼,随后缓缓点头:“对。”
“你们...你们杀的谁?”
话音未落,她白布下的眼眶微微泛红,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杜秋寒和青檀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这什么情况?
“杀的红楼二长老,玄云道士。怎么了?”青檀疑惑的问道。
染春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嘴唇微颤:“可以让我看一看这颗心脏么...拜托了...”
杜秋寒眉头微微蹙起,她有点不放心。
天人心太宝贵了。
如今天下天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染春赶紧又说道:“放心,我不要...这样吧。”
说着,她从柜子里抽出一把菜刀,递给青檀,随后自己把脖子凑到了刀刃上。
贴的很紧,刀刃甚至都陷进了皮肤之中,但凡再用一点力,都会直接划破动脉。
“如果我起了歹心,你就一刀砍了我...求求你们了,让我看一眼吧...”
染春近乎哀求,仿佛失去了理智一样。
杜秋寒十分不解的看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染春摇了摇头,白布下泪眼朦胧:“我就只是看一眼...”
杜秋寒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
人家都做到这地步了...她也不好拒绝。
青檀把盒子重新打开,那颗被冰封的天人心,也再次暴露出来。
那股古朴而又旺盛的生命力,刹那间充盈了整个屋子。
这一刻,整个房间仿佛都活了过来。
一草一木都拥有了呼吸,就连空气都仿佛拥有了生命。
染春双目瞬间就直了,浑身僵硬。
她猛地一咬舌头,连舌尖都被咬成了两节。
把所有鲜血都咽了下去,用内气封住伤口,这剧烈的疼痛也让她恢复了清明。
她望着那颗心脏,颤抖不已,凑近嗅了嗅。
随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噗通一下瘫坐在地上。
“太好了...不是他...”
“合上吧青檀姑娘...多谢了。”
轻声道了句谢,她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拍,就这样径直的回到了自己桌前,再次一下下的捣着药。
连动作中,都带着根本掩盖不住的欣喜。
青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再次合上盒子,放回了包包里。
只不过这次,她把包交给了杜秋寒保管。
杜秋寒看了一眼染春那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
难以理解...
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瘸着腿,蹦蹦跳跳的回了房间。
她的拐棍在昨晚的战斗中,被一剑给斩断了。
也不知道那剑客的剑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连红楼二长老的拐棍都能给一剑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