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很不想承认。
但，如今红楼就是一盘散沙。
整个红楼，被几位长老分割成的不成样子。
在长老们的明争暗斗之下，如今的红楼已经不复往日荣光。
再半步天人的大长老的压迫下，她苏家的那些子弟已经被欺负的完全抬不起头了。
有些苏家人运气好，几年前就脱离了红楼，来江南找她。
但更多的人只是走慢了一些，就被永久的禁锢在了红楼之中，这其中，也包括了她的母亲。
成为了大长老用来要挟她的手段。
百鸟沉默不语。
杜秋寒也只是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她。
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知道，今日百鸟不论如何都会吃下这药。
哪怕只是有一丝希望，这残废天人也一定会牢牢抓住。
百鸟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情。
吃么？
吃了的话，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治疗她的药。
万一这是能控制她的药呢？
不吃么...不吃的话，她就会在沉寂中落寞的死去。
在她死后，她的家人，整个苏家，都会被大长老屠杀殆尽。
良久之后，百鸟紧绷的身体，如同卸了力一般，骤然一松。
她不想死。
“说吧，你想要什么。”她淡淡的看向杜秋寒。
到现在为止，杜秋寒都没有说出目的。
可百鸟已经活了这么久，她也是从一介凡人开始，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这才生生爬到这个位置。
她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一切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杜秋寒淡然一笑。
“我会帮你恢复实力，助你重回红楼。而我的要求，也很简单...”
她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的不远处，道道炊烟升起。
如今江南正在打仗，那是黑甲军驻扎的地方。
杜秋寒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百鸟，眸中闪过一抹阴霾：“我讨厌这个世道，官不是官，匪不是匪。”
百鸟一怔，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瞳孔渐渐缩了起来。
杜秋寒轻轻抚摸着青檀垂落腰间的秀发：“世人病死，老死，饿死，是时代的悲哀。”
“世人被劫匪抢，被土匪杀，被官员欺，也是时代的悲哀。”
“对于这些，我向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不是我该管的，我只是一个医生，我只能看到眼前的人，能救一个便救一个。”
说到这里，杜秋寒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但我唯独不能接受，这些居然是假的！”她声音清冷。
“抢百姓的从来不是劫匪，杀百姓的也从来不是土匪！而是百姓们一直最赖以信任的朝廷...”
“这样的社会，有罪。这样的国家，有罪。这样的皇帝...该死。”
她至今都忘不掉，当她在黑煞寨里见到黑甲军时，心里的那份愤懑。
或许是被车撞的时候，伤到了脑子。
也能是灵魂在穿越的时候受损了。
自从穿越后，她脑子就转的很慢，情绪来的也很淡。
正因如此，哪怕是早就明白了青檀的心意，她也迟迟没有动起心思。
但当杜秋寒见到那些黑甲军从台阶上走下来时，她突然就抑制不住怒火。
“若是没人审判他，那就由我来亲自推翻这个肮脏腐烂恶臭的国家。”
杜秋寒声音落下，淡淡一笑：“如此...苏姑娘应该明白，杜某究竟图的是什么了吧？”
百鸟怔怔的看着她。
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不是大儒，不是朝廷要员，也不是一方枭雄。
而是一个血妖。
“真可笑...真正为百姓考虑的，居然是一个吃人的血妖。”她忽然笑了出来，低着头小声呢喃。
挺讽刺的。
当官员和皇帝不计代价追名逐利时，一个血妖，却在为天下百姓去考虑。
杜秋寒一开始是淡笑，但当听到后半句时，脸色顿时一僵。
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情绪都不连贯了：“我tm不吃人！”
该死的！为什么她总觉得我喜欢吃人？
这到底是谁传的？？
百鸟并没有在意。
稍微正了正神色，随后身子笔直，双手抱拳，正式的对着杜秋寒鞠了一躬：“杜先生若是当真要如此做，百鸟愿拼上身家性命，与先生走上一遭。”
杜秋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用拐棍抵住她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你态度变的挺快嘛？”
“真是的，明明之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说什么...拼了命也要把我留下。”她打趣道。
百鸟俏脸一红，低下头。
之前她还以为杜先生是来吃她的...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如今明白了杜先生的意思，她只觉得羞愧难当，小脸一片绯红。
杜秋寒并没有过多调侃她，问道：“那如今，你怎么转变想法了？”
按理说，百鸟即便是转变态度，也不会这么突然。
百鸟是老牌天人，那时候天下百国林立。
天人便是神仙，视天下百姓为刍狗、家畜。
她可不觉得，一个老牌天人会对天下百姓有什么感情。
百鸟闻言沉默了下来，美眸之中满是复杂与哀怨。
良久，她缓缓叹了一口气，苦笑摇头。
“杜先生可知，我当年有多强？”
杜秋寒摇头，她的确不知道天人的实际战力。
百鸟指了指杜秋寒那血肉模糊的掌心：“先生之前打我的那一掌，放在那时，根本伤不到我。”
“若是那时，先生你的掌心，可能就不是这样，而是直接被灼烧殆尽了。”
杜秋寒点头。
果然，天人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百鸟那有些虚弱的脸色，好奇的问道：“那...是谁伤的你？”
能把她打的肌肉溶解，气血崩碎...
百鸟仿佛想起了什么，目光怔怔出神。
片刻后，她咬着银牙，低声说道：“黑甲军...”
杜秋寒瞳孔一紧。
黑甲军...真能杀天人？
百鸟眼前仿佛再次浮现起了那天的千军万马，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震天的军阵鼓声。
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杜先生有所不知...十年之前，天下是真有着上百位天人的。”
“这个我知道。你不妨说说我不知道的秘密，作为交换，我也和你说一个秘密。”杜秋寒说。
百鸟看了她一眼，思考了片刻后，幽幽开口：“二十年前，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头发很短，身穿奇装异服...说着很难听懂的晦涩异邦语。”
杜秋寒微楞。
“那时，大莽还叫赵国，是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国...”
“自他出现之后，赵国大兴水利，创办科举制度，让天下人都有了读书科考的机会。”
杜秋寒表情怪异，但却没有开口。
百鸟继续说：“他发明了一种名叫‘水稻’的稻谷，每年的产量是禾米的十几倍...自那之后，赵国的国力突飞猛进，明明没有天人坐镇，却也逐渐跻身大国行列。”
“甚至于，他推出了一种不同于儒家和道家的...独特思想。他主张天下以百姓为中心，积极吸收其余国家的人才，学习其他国家的技术。并以此制定了一个计划...叫什么...一个五年，两个三年？我有点记不清了...”
“等等！”
杜秋寒终于忍不住了，表情越来越怪异。
她越听越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