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见妈妈这时在小床上不停地喘息,她心里一紧,急声说道:“妈妈,你别急,你休息一会儿,慢慢说!”
月儿这时相信了妈妈说的是真的。
这十多年来,她那名义上的母亲看见她眼神里好像就有些怪怪的,她从心里上感觉到这个奶妈对她才是真正的疼爱,不然她不会从六七岁就开始进入道门去修习剑术。
她到道门感受到了师兄和师姐们对她的关心以及疼爱,她也潜心修习剑术,使她的剑术在道门无人能及。
她从道门回来,才发现一切都变了,父母和爷爷都死了。
她以为真的是大华的士兵们杀了她的父母和爷爷。
如今一切都明白了,她真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女儿。
月儿往前一步,半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住奶妈那只剩了一张皮的手,眼泪滚滚落下,泣不成声地说道:“妈妈,你莫急,你慢慢说!”
“女儿都听着,女儿以前不听话,惹你生气,女儿不孝!”
“妈妈,女儿再不离开你啦!”
月儿说着,将头紧紧挨在小床上那女人的手边,那女人好似使出了全身的力道,将她的手往月儿的脸上抚摸过去。
月儿娇容上的泪水,将她的手都湿透了。
“妈妈,女儿一定会好好陪伴在你的身边的!”
小床上那女人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好像有了些笑容,可她脸庞上没有一点血肉,只有一张皮包着,显得无比恐怖。
半晌,小床上那女人又睁开眼睛,眼睛里光芒闪动,她盯着月儿又断断续续地说道:“月儿呀,妈妈快不行了,我得将这些都告诉你,不然妈妈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妈妈,我都知道了,你快休息吧!”
“别说啦!”
月儿抬起头来,抹去娇容上的泪水,微笑说道。
小床上的女人微微摇了摇头,停顿了数息,又说道:“你的父亲虽然有了你后来那个名义上的母亲,但他心里仍然还是想着我,他就经常偷偷跑到别宫里来看望我。”
“哎,不久,我又怀上了你。”
“可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你的父亲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人,你那个名义上的母亲,她却不能生养!”
“有一天,她知道我怀上了你,她就带着一群侍女过来打我,折磨我,那一次我流了很多血,差点就把你打掉了。”
“你的父亲知道后,他那时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他就跑了过来,他给你那个名义上的母亲下跪,求她放过我。”
“我还从未有看见一个男人,给女人下跪求情的。”
“那个女人只好饶了我,她将我带了出来,让我生下了你,但却不能让你称我为母亲,得称她为母亲!”
“后来,大秦一统了天下,我和你父亲又四处颠簸,那女人的父亲因在逃跑中被大秦兵杀死,所以她也就再不如原来那样明目张胆地折磨我了,默认我给你当奶妈,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直到后来你长大去了道门。”
“大秦灭亡,燕国一些老贵族又四处寻找我们的下落,将我们寻找了回去,我找你父亲要他去找你爷爷,公开了你大哥的身份,可是你的母亲不承认你的大哥,她去找你的爷爷搬弄是非,说你大哥是我在外面养的野汉子生的!”
“你那时在道门,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无法给你送信。”
“你爷爷竟然相信了她的话,要派人来杀你大哥。”
“你爷爷又将我赶出了燕皇宫,住到了皇宫外面的奶妈房,那里也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去玩的一个地方。”
“匈奴人和胡虏人来把燕国灭了,我们又四处逃亡。”
“大华朝的军队,好像突然间从天而降,解救了燕国。”
“我和你的父亲,还有你爷爷又回到了那个皇宫里。”
“可是你爷爷和那个女人,仍然不放过你大哥!”
“母亲为了保护你大哥,不让他们再来害你大哥,有一天晚上,我就偷偷跑进了皇宫里,在你母亲平时最喜欢吃的糕点上洒下了毒药,我还亲自去将你的爷爷也杀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的父亲也吃了那些糕点。”
“我杀了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以及你的爷爷,就逃到了赵国都城来,因为你的大哥也在都城附近的树林里。”
“于是我就在赵国的都城开了一座歌姬院!”
“母亲每晚都要梦见月儿,便将那座楼起名梦月楼。”
“真是阴差阳错呀,你也找到了赵国梦月楼去了!”
“母亲为了赚钱生活,只得委曲让你装扮成了歌姬!”
“为了不让你知道你的父亲和那个女人,以及你的爷爷是我杀的,我才故意说那是大华士兵杀的他们!”
“哪知你却非要去杀那个大华皇帝陛下报仇雪恨。”
“咳咳咳!”
小床上的那个女人,说着说着,这时又咳了起来。
稍许,她又缓缓说道:“月儿啊,那个九月刚来赵国之时,是母亲接纳了她,可是母亲却发现她的身份十分神秘!”
“母亲猜想,她应该是那个女人家族里派来杀你母亲的人,母亲就是被她下了毒药,才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月儿呀,若不是你大哥偷偷来看望我,发现我中毒了,将我偷偷带了出来,我早已经死了。”
“你千万不要去报仇,那个九月姑娘的武学不低。”
“而且她的警觉性也特别强,母亲曾经几次给她下毒药要毒死她,她都发现了,还毒死了好几个她的同伴。”
“这个小床下还有五百两黄金和一些珠宝,月儿啊,你带走吧,去找一个好人家,从此安稳地过一生。”
“咳咳咳!”
“阳儿啊,母亲先走一步啦!”
小床上的那个女人,说到这里,她的头一歪,只听得一声脆响,她的脖子竟然断了,她那最后一口气息,也消失了。
“母亲!”
“妈妈!”
小床面前两个青年都发出了十分悲怆的哭喊声。
天空里,这时也狂风呼号,转眼间又下起了暴雪。
......
“大哥,你真的再没有解药了吗?”
月儿在一边找了一床白色的床单,将妈妈的尸体遮盖了起来,跪拜在地上望着她身边这个陌生的大哥,泣声说道。
那脸色惨白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那个是相思子毒粉迷药,洒在空中只要吸进少量在鼻孔里,就会昏倒,一个时辰后就会恢复苏醒过来。”
“我先前就只想将你迷倒,等一个时辰后你就会自动恢复清醒,哪知你将我脸上的面巾瞬间扯了下来,我吸入了大量相思子毒粉迷药,后来又狂奔了那么久,只想早点回到母亲的身边来,这时毒质早已浸入了我的经脉里啦!”
“咳咳咳!”
那男子说着,又咳出来一大团黑血,眼神越来越是散乱。
紧接着,他惨笑一声,又回过头来盯着月儿说道:“不过很好,大哥到死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我唯一的亲妹妹!”
“大哥!”
月儿猛然扑进那脸色惨白男子的怀里,泣声说道:“都怪我太鲁莽了,不该扯下你脸上的面巾!”
“大哥,妈妈刚刚死啦,妹妹也不活啦!”
“咳咳咳!”
那脸色惨白的男子将怀里的月儿推开,满嘴是血,嘿嘿惨笑,说道:“莫说傻话,你还要给母亲报仇!”
“那个九月哥哥也见过她一次,哥哥可是没有她的武学高强,哥哥只跟着母亲学了些粗浅功夫,哥哥打不过她!”
“咳咳咳!”
“月儿,你在道门学了那么精妙的剑术,你一定会打得过那个九月的,一定将她捉过来,在母亲的坟前来杀了她!”
“咳咳咳!”
“大哥常年不敢出来,只能晚上出去偷些吃的,大哥人不人鬼不鬼的,嘿嘿,大哥白日里出去,别人都怕我,像见了鬼一样的怕我,都躲得远远的,死了倒好!”
“咳咳咳!”
“大哥!”
“你快别说话啦!”
“咦!”
“大哥,月儿想起来啦,我这里有一颗‘百毒解’药丸!”
月儿说着,急忙从她怀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
刹那间,小木屋里顿时传来一阵药香。
“不!”
“月儿,这药丸十分珍贵,你一定要留着给你自己!”
“你以后一个人了,没有人照顾你,这颗药丸就是你的防身宝贝,万一哪一天出了差错,你还有这药丸保命!”
“大哥,呜呜,呜呜,你说什么呀!”
“如今正需要解药的是大哥你呀,呜呜,呜呜!”
“快,来服下!”
“不!”
“月儿,大哥是真心要随着母亲走啦!”
“你就成全大哥吧!”
那脸色惨白的男子一把将月儿的手推开,急声说道。
“你!”
月儿说着,突然举起手指在那脸色惨白的男子额头上一点,那男子瞬间呆住。
月儿将她手里那颗红色的药丸,喂进那脸色惨白的男子口中,又在旁边倒了小半杯水给他送进嘴里。
转眼间,那颗红色的药丸便吞进了那男子的咽喉里。
月儿瞧着那脸色惨白的男子,这时已经吞下了她手里的“百毒解”药丸,抹去娇容上的眼泪,说道:“大哥,这是月儿临下道门时,月儿的师父给的一颗‘百毒解’药丸!”
“师父说,这颗‘百毒解’能解百毒!”
“道门也就这一颗啦,他让月儿带在身边防身。”
“大哥,你先试试,半柱香后若是有效,我再带你去道门,找我师父教你修炼剑术!”
月儿说着,又跪在那面容惨白男子的面前,泣声说道:“大哥,你是这世上月儿唯一的亲人,你不要求死好吗?”
......
“陛下,婉儿求见!”
“什么?”
“婉儿?婉儿到海陵来啦?”
公子宇一边说着,一边欢喜地往宫殿门口走了过来。
“咦?”
“婉儿!”
公子宇刚刚到得宫殿门口,只见婉儿站在宫殿的门口,她深情地望着他,竟一时语塞,无语凝噎。
“婉儿,你什么时候来海陵了?”
“你?你怎么啦?”
“快,快进来说话!”
“陛下!”
“婉儿拜见陛下!”
婉儿颤抖地说着,就要跪拜下去给公子宇行礼,公子宇急步上前,一把扶住婉儿,说道:“婉儿,你怎么啦?”
“快起来!”
公子宇扶住婉儿,他只见婉儿这时全身都在颤栗。
婉儿被他挽扶了起来,她偷偷抹去眼帘上的泪粒,小声说道:“陛下,婉儿五日前便来海陵啦!”
公子宇拉着婉儿的小手儿,“嗯,你过来了就好了!”
接着两人一边往宫殿里走着,公子宇一边微笑说道:“婉儿,你快说说,你怎么到海陵来了?”
“陛下,婉儿陪着姑母过来了。”
婉儿说着,又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去。
“母亲?”
“咦?母亲也到海陵来了?”
婉儿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嗯,姑母也来海陵了。”
“姑母,紫衣姐姐和我都住到后殿去了,那里很是安静,是王源御史给我们安排的宫殿!”
婉儿的手儿微微有些颤抖,她四处打量着,对公子宇说道:“陛下,这座宫殿真大呀,离前殿这里还有好几里地。”
两人说着话儿,这时已经走进了宫殿里面。
这座宫殿是王源御史之前重新找的一座大庄园,改建的一座临时宫殿,后殿离前殿还有着近十里的路程。
这座庄园在战国初期修建,占地有近二十里地,离海边较近,玉曦公主,赵冰儿,赵晶晶,青儿和莲儿,以及李公孙他们,之前都住在了这座庄园里。
皇太后见公子宇到海陵这里后,就一直未能再回到蜀郡,她知道公子宇如今已经将海陵这里作为了大华新朝的都城来建设,她可等不及五年后才来海陵,眼看都快要到新年了,她便下诏要来海陵。
蜀郡张希郡守和二郎郡尉自然遵从芯夫人谕旨,召集那五百皇城精锐部队,亲自护送芯夫人和婉儿来到了海陵。
一行人还顺便押护了三千万斤黍米以及其它食物过来。
皇太后芯夫人到了海陵,才知晓公子宇和玉曦公主,以及蒙忌太尉,去魏国安邑天台山参加三国合纵连横大会了。
李公孙本来也是临时住进了这座庄园的后殿,看见皇太后芯夫人从蜀郡过来,自然也搬了出去。
于是皇太后和婉儿,以及蒙忌太尉的夫人刘紫衣,都被临时安排到了后殿,赵冰儿,赵晶晶,青儿和莲儿,则又临时安排到了前殿陪同玉曦公主。
因为青儿和莲儿是公子宇身边的侍从,公子宇日常起居这些杂事,如今都是青儿和莲儿在负责打理。
婉儿却是每日要到前殿来等候公子宇从魏国回来。
今日她又过来等候公子宇,殿前侍卫说公子宇也是刚刚回到了海陵,正要召见王源御史过来说话。
婉儿听说公子宇已经回来,数月未能再见到他,心里有些惊慌,哪知一见公子宇走出宫殿来,她就忍不住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