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一席浓云遮住了稀疏的星,慢慢地,月光隐约从云和云之间的缝隙里钻出,毫不吝啬的大片的倾洒在屋顶上。付寅正站在屋檐下,此处是他的院子。
付寅的父亲排行老大,母亲是岭南苏家二小姐,名叫苏芸。付寅的父亲娶了苏芸不到一年就得了一种怪病,纵是太医来了也束手无策,赤脚医生倒是偏方妙招出了不少,病情确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不到七天就撒手人寰了。付寅成了遗腹子免不了遭人议论,三叔公于心不忍便接到自己屋里养。苏芸则在生下付寅后回了岭南,杳无音讯。
如今付寅成了少主,又重新回到了父亲的老宅,三叔公每隔一段时日便命人修葺整理,如今看来倒和新宅似的。卧室内的装潢一如母亲离开时一般,入门左为一榻床,塌下一花梨木滚脚凳,床头一小几,上搁一哥窑定瓶,瓶内空无一物。壁间挂一古琴,一山水画,凡此种种,付寅看了仿佛母亲就在眼前,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苏芸生性恬淡不喜繁饰,只是这屋内装潢实在过于朴素,“也许母亲的东西并不全在这里“,付寅心想。他走出门去,站在屋檐下,任由月光肆意倾洒在挺拔的身躯上,他似乎感受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温度。
他摸出放在胸口的信,纸的边缘早已泛黄刺毛,顺着月光他将信展开。左侧“母苏芸”几字已十分模糊了。“我定不辜负母亲厚望。”他信誓旦旦的冲着月亮说道。”泪水此刻似乎流进了他的心里,化成了一根刺,时刻警醒着他。
“少主,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同三叔公议事。”一旁的小厮说道。
“德子,你先忙去吧,我片刻便睡。”
德子见少主心事重重也不好再劝阻便回房了。
如今等着付寅去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得好好理一理头绪。火烧眉毛的是何家安排进来的盲女,真实身份未知,来何家的真实目的也未知,然后是如何扩大何家如今的产业,与其他几个家族的关系,纵还是横,何家似乎没太有话语权。扩大产业,把钱握在手里,付寅暗下决心,这是首当其冲的,倘若家业都无法恢复,其他的事都白谈。
如今江南一带何家势力最盛,其次是穆氏再者是王家。何家为官为商两不误,两头通吃如此想要颠覆倒也简单,为商不好最差倾家荡产,为官若是不好可是会灭族的。何家人精明得很,家里为官的都是外姓人,且也都不是什么大官,但处理地方上的事也都绰绰有余。这么多代人传下来何家早已在江南扎根,盘踞于一处。人人都说何家的老宅占的是龙脉,吸取日月精华才得代代昌盛。而穆氏早年和何家曾是亲家关系,后来两者间的联系逐渐淡了,如今穆氏主要是丝绸业,甚至出口海外好不风光,明里暗里也和何家较上了劲。至于王家,本是从北方迁徙至此,靠农牧业立身。坊间流传一段歌谣“王家的儿子,穆氏的妻,不如何家的一条狗”。如今三者互相制衡,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各种手段毫无忌讳。何家于这种环境可谓生存之艰难了。
何家能强盛至今日不止是治家有方,也少不了邪术相持。付寅认为,若要查,第一个就是盲女,搞不好她身上就有何家暗里搞的某种邪术。
是夜,夜凉如水,付寅望着庭院不由得感慨道,庭院深深,叹堂前花开花落;光阴几许,任凡人且悔且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