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正义”小姐引出的,与观众序列相关的讨论结束后,“愚者”克莱恩暂时摆脱由灰雾之上突兀出现的月亮带给自己的情绪渲染。
他环视一圈,望向“太阳”,语气舒缓地问:
“白银城现在是否还信仰着神灵?”
这个问题也将老尼尔拉回了现实,白银城对他来说是一个绝对陌生的词汇,哪怕他尝试从记忆之中翻找,也不能找到半点痕迹。
身形高大却很干瘦的“太阳”用尊崇的语气回答:
“我们依旧信仰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
听着这样的描绘,老尼尔再次陷入一种对于世界一无所知的错觉。
这显然是一位神灵的尊名的描述,但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神灵有着哪怕相近描述。
难道说,这位“太阳”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克莱恩丝毫不觉意外地轻笑反问:“即使祂遗弃了你们?”
遗弃?被造物主遗弃?
一阵牙酸的痛处袭来,老尼尔想起隐匿贤者曾在耳边充满恶意地呢喃:
“神弃之地埋藏着造物主与神灵们的隐秘。”
神弃之地,这个前世老尼尔未能从漫长的生命中找到任何踪迹的地方,居然在这里再次听到与它相关的描述,而这,竟然来自于一位很可能现在正在神弃之地生活的少年。
再次看向“愚者”克莱恩时,老尼尔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能够明白,同为穿越者的克莱恩寻求序列上的突破,寻求探知这个世界的隐秘的强烈愿望。
但通过老尼尔的亲身经历,他无比明确,在这个世界,神秘学的知识意味着实力的提升,但同样意味着疯狂的危险。
仅仅只是隐匿贤者给出的谜语一般的知识碎片,就能或间接或直接地致使非凡者走向失控。
作为自己在神秘教室内的选择,作为自己已知,甚至可能是自己能够找到的唯一同行者,他对克莱恩面临的境况产生了焦虑。
少年“太阳”继续道:“我们曾经被巨人王庭统治,信仰巨人王奥尔米尔,后来我们得到了主的救赎,我们不会再背叛主。”
巨人王奥尔米尔,老尼尔知道这个名字,在他的酒柜里就躺着一只被称作“奥尔米尔”的葡萄酒的酒瓶。
至于为什么只是酒瓶,是因为这种因蒂斯共和国最有名气也最昂贵的葡萄酒并不是他能够消费的起的。
这个酒瓶是他偶然所得的收藏。
在一些神话传说之中,这位奥尔米尔就非常喜欢具有血液色彩的葡萄酒。
接下来,“愚者”同“太阳”继续就神弃之地的一些事情提问,其中包括白银城居民向那位“全知全能的神”献祭的过程。
无论“太阳”如今在哪里,这都是涉及神灵层面的知识,老尼尔几乎难以平息回到现实叮嘱克莱恩的冲动。
可,他没有合理的解释,贸然表现出对克莱恩秘密的窥探,一定会引起他一定程度上的戒备和敌视。
这是自己绝对不愿看到的结果。
他必须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点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隐晦的。
但现在,这个时机并不存在,他也并不拥有足以匹配当前灰雾之上众人的知识或是实力。
老尼尔的与克莱恩一行人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他也许错过了以往的多次类似的会议。
也许,克莱恩就是从遭遇笔记事件开始,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非凡层面,从而拥有了这片灰雾之上神秘空间的特殊。
所幸,他没有在那次事件之中死去,不然……
老尼尔的思绪骤然崩断,他突然联想到一件事。
他,邹风至,在因隐匿贤者的引导中陷入疯狂的失控,致使老尼尔前身死亡之后接管了他的身体,获得了神秘教室的特殊。
而克莱恩,作为笔记事件中“侥幸”成为唯一的幸存者,是穿越者克莱恩躲过了,还是说?
他又回想起自己在教室内初次见到那灰雾缭绕的神秘光门手办之后,书册上浮现的字句:
上演死而复生的奇迹(2/3)。
如果说真正的克莱恩早已死在笔记事件之中,那么之后包括自己的一些事情也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死而复生,并非源自于教室,而是来自灰雾之上的神秘力量。
自己以教室的特殊,借用了这种力量,完成了复活。
而老尼尔在教室里选择克莱恩,明显是在自己借助灰雾之上的力量复活之后。
他不免感到一阵心惊,教室为什么能够笃定自己一定会选择克莱恩,灰雾之上的力量又为什么会慷慨地提前给予复活。
假如自己当时选择了同样拥有一定特异,在肖像中伴有一只荡漾着微弱光芒的十二环节虫子的伦纳德,那么,自己是直接死在那里,还是说在时间维度的记录之中,自己的穿越根本没有发生?
一个难以得到自洽解释的悖论问题就此诞生。
这种完全违背时间逻辑的赠与让他感到一阵恐惧,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得知前几次会议内容的强烈愿望。
但他知道,这是难以实现的,那些自己错过的知识交流,也许只能在今后他们偶尔提及时知晓。
老尼尔感到一阵遗憾,在又一阵互相间的交流之后,克莱恩结束了会议。
他没有在灰雾之上停留,像是有些什么想要完成的事情亟待解决,很快就回到了现实。
按照以往的习惯,老尼尔并没有直接回到现实之中,念头闪动,他来到了教室。
这只是习惯性的动作,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环视一圈,老尼尔发现讲台上多了一份档案。
他疑惑地走上讲台,档案没有拆封,牛皮纸质的封面上,以赫密斯文书写着档案的标题:
《塔罗会历史会议内容纪要》。
老尼尔瞳孔微缩,旋即四下审视,但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回想起自己在灰雾之上的强烈愿望,他再次感叹起这神秘教室的奇异和强大。
原来,以克莱恩为首的这个小型隐秘组织的名字,叫做塔罗会。
他正要解绑缠绕在牛皮纸袋上的白线,耳边忽然传来层层叠叠的声响,那是克莱恩的声音: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老尼尔再次感到震惊,他知道,这种三段式的尊名描述,在这个世界指向的是一位神灵。
也就是说,灰雾之上的神秘空间,真正赋予了克莱恩神灵的位格。
但克莱恩对于他自身的召唤,为什么会自己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