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掉了啊...”
沈河默默后撤一步。
他忽然有点分不清这世道了，有人因妖而家破人亡，也有妖因人而不得善终，孰对孰错，或许根本就没有定论。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只是想下意识离那疯批女人远一点。
同时沈河心中也有了些明悟：这王家小姐似人又似妖，莫非就是吃了妖族血肉所致？
可他曾翻遍九龙青衣密宗，看了无数妖吃人的故事，却从未听闻有人吃了妖，更不知道吃了妖之后会发生这种异变。
“人当然没法吃妖的...”
见沈河眼神古怪，王家小姐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抚摸着自己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青蛇鳞片，语气满是追忆：“妖族血肉脱离其妖丹之后，便会丧失所有灵力；而若先破坏妖丹，血肉便也会直接化作糜粉，故而千万年间，世上从未发生过人吃妖之事，可是啊...”
“可是这个妖族他没有妖丹呢...”
“没有妖丹，其血肉便与人族无异。”
“没有妖丹，却能自动吸纳天地灵气、获得血脉传承...”
“没有妖丹，但仍是妖族，这岂不是天底下最美妙的补品！？”
王家小姐先是轻声低语，随之哈哈大笑，到了最后已状若疯狂：“他以为我要与他欢好，甚至主动褪去衣衫、卸掉防御，却不知我在其身后刻下了噬灵大阵，此阵法平平无奇，只是修士吸纳天材地宝的手段，但‘无丹之妖’又何尝不是天材地宝？他无法脱困束缚，又无法自爆而亡，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一点一点的将他吃了个干净...”
“而这之后...我也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我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一跃变成三境巅峰的修士，再加之肉&身强悍等若于妖族，便连四境修士也不是我的对手！”
“只可惜，我的身体也开始异变。他有妖蛇血脉，我也有了妖蛇特征，他怕冷喜热，我也开始畏惧严寒...”
“最无奈的是，蛇性本淫，而我...”
说到这里，王家小姐忽然舔了舔朱唇，媚眼如丝的看着沈河：“公子生的可真俊俏呢。”
“......”
沈河听得遍体生寒：她留我下来，该不会是为了...
“吓你的~”王家小姐仿佛恶作剧得逞般俏皮一笑，接着回忆道：“我本就是深闺小姐，若去城里寻欢，必将引起众人非议和猜测，无奈之下，我只好找到了那些下人。”
“下人们当然很开心啦，但他们不知，平日里我尚且可以用阵法幻化身形，可欢好之时便只能显出本体...为了守住秘密，我也只好勉强把他们吃掉了。不过这些粗鄙之人哪有妖族美味，挖了脑子掏了心，那恶臭的皮囊便随手丢到一旁。”
“最初我还能用阵法遮掩他们尸体，可等到后来，家里再也没有下人啦，而爹爹和娘亲也终于发现端倪。”
“他们看见了我的真身，看见了我与下人交合，也看见了我把脑子含在嘴里...”
“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女儿变成了妖，但他们却还如往常那样疼爱我、保护我...甚至还请来了更多下人，以满足我根本无法压抑的妖蛇本能。”
王家小姐说着说着，双目便流下一行清泪，脸上亦尽是萧索之色。
“那你爹娘呢，躲起来了吗？”
沈河左右张望一眼，发现周围那些尸体都是下人打扮，王员外夫妇显然不在其中。
但随后他就发现王家小姐翘起了嘴角，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甚为眼熟。
“你该不会...”
“对咯，我又把他们吃掉了。”
“......”
“公子还记得那个书生吗？那个与我情投意合，最后去皇城博个仕途的书生。”
王家小姐没在意沈河古怪的目光，径自幽幽叹道：“其实并非他抛弃于我，也并非不想回来，而是他再也回不来啦...”
“我没想到，他刚踏入皇城，便被九龙青衣们捉住，砍了手脚，挖了眼睛，割了耳朵，拔了舌头，最后连鼻子也削去了...”
“我也没想到，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希望为大乾朝廷效力的书生，在成为人棍之后居然还被放在某个员外家里，成了那个员外夫妻的虎子...”
“我更没想到，那个与皇城九龙青衣串通、将我郎君当做虎子的员外，居然就是那爱我疼我保护我的爹爹！”
“是啊，谁能想的到呢...一个二十年前就被贬官至此的落魄员外，居然可以对九龙青衣直接下令。若不是我无意闯入他的书房，看见了我那可怜的郎君，也发现了那封来自皇城的亲笔密信，恐怕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爹爹娘亲以为我受妖蛊惑，一时中了邪，却不知我修行、吃妖、落到如此境地，最开始的目的便是为我郎君报仇！”
“知晓了我这么多的苦衷，公子还觉得我是妖女吗？”
“唔...”
沈河想了想，神色复杂道：“但吃人总归是不礼貌的...”
王家小姐没理他，继续说道：“吃了爹爹和娘亲，我也将那可怜的郎君葬在高山之巅，可是仇还没有报完啊...皇城里的九龙青衣个个都在四境以上，我自知不是对手，便只好继续躲在无双城中思忖对策，却没想前几日与一个下人在柴房欢好之时，竟被我无意找到了那妖族口中的上古秘境！”
“只可惜那秘境入口有阵法守护，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破除，本以为就此一无所获，但或许是天道眷顾，我在入口旁发现了一枚六境妖丹...六境啊，无数修士争得头血流也要觊觎的六境妖丹，居然仅仅用来在秘境入口照明...可想而知，那上古秘境里的东西又该如何惊世骇俗？”
“我将妖丹吞下，并在自己身上刻了噬灵大阵，为了以防外人打扰，还将新招来的下人们一一杀死，再布下幻阵...”
“千算万算，没想到你们就这样闯进来了...”
说着王家小姐很委屈的瞥了沈河一眼，眉眼间的愁楚直令人心碎。
沈河只好很没诚意的拱了拱手：“我错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呢...只待我将这六境妖丹消化殆尽，届时杀了无双城所有的修士，再去那秘境寻找至宝，等到那个时候，恐怕整个修行界也难有敌手了吧。”
“等等...”
沈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问道：“可这又干我何事呢？先前你便想引我进府，现在又单独留我一人，还说了这么多故事...总不可能因为我是九龙青衣，杀了我就等同帮你郎君报仇了吧？”
说到这里他也气笑了。
若真是如此，对方大可将老李头他们也一并杀掉，更不会说这么多故事隐秘。
拖延时间？可她动动手指就能把自己杀掉，还需推延什么鬼时间？
除非她就是不讲道理的疯子...
唔，她好像就是个疯子...
“公子别急，很快就要结束了。”
王家小姐依然在笑，只是不知说的是故事，还是她身上渐渐停止闪烁的噬灵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