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杀过人。”
第一次见面，周庄留给苏珩的印象就是这人手上染过不少血。
尽管此刻，坐在对面的他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展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但从黯淡的瞳眸中，苏珩还是找到了蛰伏的野兽。
“老板，先上几碟下酒菜，三瓶冰镇啤酒。你呢，喝点什么？”
“鲜榨果汁。”
“不喝点吗？”
“不了。”
“好。”
老板哈欠连连，睡到一半被喊起来烧菜做饭这件事，他颇感无奈却不敢有任何怨言。毕竟喊他起床的人，有本事让他永远长眠。
“舒畅！”周庄喝了一杯冰啤，故意表现得很夸张，“抱歉约在这里，今天还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
“没事。”
一碗热热气腾腾的汤面被端上来，放了很多红油辣椒，荤菜是热好的烤羊腿，周庄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一口嗦进去。
接着他又不急不慌地拿起羊腿，狠狠咬了口，撒满孜然辣椒粉的羊肉，混着热辣的面条，很快就将体内的湿气逼成汗液。
吃饭是门需要学习艺术。过去他吃饭，一门心思只想填饱肚子，为此狼吞虎咽。后来在会长的提醒下才有所改变。
魏会长说，一个人只顾埋头吃饭，那么他将毫无威慑力可言。
要稍稍慢下来，在咀嚼食物过程中，有意无意地注视他人的眼睛，就能通过进食展示獠牙，有时连吞咽食物的声音，都能产生无形的压迫感。
周庄过去并不相信，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吃一顿牛排，会比拳头更容易让别人开口。
直到审讯环节用过一次，才发现这招屡试不爽。
当然前提需要先让对方产生恐惧，哪怕只有一点。
周庄有着高级降灵师的实力，搭配黑手套独有的冰冷气场，令人害怕这件事上，他本有绝对的自信。
可面已经吃到一半，他嗅到的还是只有面条的香气。
恐惧呢？
在苏珩的脸上，找不到任何一丝惧怕的神情。
不应该啊。
单论磁场强度他远胜苏珩。等级压制前，无论心理素质再强，身体都会本能地流露出恐惧。
难道是九号火种的效果之一？
总之意识到吃饭施压这招无效，周庄就有种被人等待的尴尬。
食物再香，在催促的目光中也变得难以下咽。
他招呼老板，立刻将食物撤走。
“不吃完吗？”
“谈正事要紧。”
“原来还有正事。”
苏珩冷笑。
“不好意思，实在太饿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周庄不敢再有任何小觑苏珩的意思。
他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我是来诚邀你加入调查员的。”
果然逃不掉吗？
只要稍微展露实力，就会理所当然地被觊觎。哪怕第一时间没有找上门，等时机成熟，该来的总会来。
“如果我拒绝呢？”
周庄面色平静：“你自然有权利拒绝。只是之后，我们将不再提供任何帮助。”
如果苏珩没有猜错，从停云镇归来没有收到降灵会的传讯，应该是周庄出面协调了。
“不止，包括在城中村救人的视频登上热搜后，我们一直在暗中帮您免受不必要的打扰。”
见苏珩有所犹豫，庄周继续说道：“另外，如果加入调查员，我们还将协助你找回丢失的过去。”
“丢失的过去？”
苏珩不解。
难道降灵会有手段将他送回穿越之前的世界？
不解就对了。
周庄使出杀手锏。
“苏珩，你并非没有过去，只是忘记了而已。一切都是火种带来的副作用。”
“火种，那是什么？”
“连注射过火种都忘记了？”见勾起对方兴趣，周庄乘胜追击道，“你的力量来自于火种。不，准确说，所有超凡者的力量都源自火种。火种有不同的类型，每一类型的火种都有副作用。你注射的火种名为遗忘者，持续获得力量的同时，亦会持续失去记忆。这就是你会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的原因。”
苏珩：……
好像意外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虽说周庄的论断全错，可事到如今，只能按照这个的逻辑继续下去。
而且就这么成为遗忘者，似乎也不错。
“原来是这样吗？难怪我总想不起自己从何而来，就连体内的力量，也如此陌生。”
“唉，我曾经也认识一个遗忘者，你们有着相似的痛苦。总之，加入调查员，在魏会长的帮助下，或许能尽快帮你找回丢失的过去，说不定还有被忘记的家人，朋友。”
“呼——”
看着周庄严肃中带点悲伤的脸，苏珩不得不长舒一口气，好缓解心中如火山爆发般的笑意。
“如果加入调查员，恐怕会影响到我现在的生活。”
“关于这点大可放心。你这个级别的调查员，不用参与日常巡逻等杂务。平常只需要待在负责的辖区内，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听起来非常自由。”
“这是属于能力者的特权。”
能力者的特权。
短短六个字，让苏珩看到隐藏在其背后，某种更为庞大的意志。
结合十分钟前周庄的态度，苏珩直觉，如果此刻表态拒绝，很可能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处境。
权衡利弊，他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行，我加入。具体该怎么做？”
“有这句话就够了。报名流程之类的，我安排人处理就好。”
时间不早，既然事情谈妥，就可以说再见了。
临别时，周庄递给苏珩一张名片，并叮嘱道：
“三天后测试场见。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
离开餐馆，周庄回到轿车内，翻阅起厚实的文件，找到苏珩的资料卡后，在右上角上打了个勾。
“Ok，搞定一个。接下来轮到……裴焰和白青松。恩，黑帮成员的话直接上强度就好，花钱也行，总之不能再用吃饭这招了。”
出发前，周庄又回想起魏宗麟三个小时前下达的命令。
第九区内，所有不在登记的超凡者，务必都要吸纳成为调查员。
如果遇坚决不同意的，就先软禁起来，遇到反抗激烈的，批准使用紧急手段。
“调查员草案刚通过审议，就采取如此强硬，不近人情的方法，会长到底在想什么？”
自从来到滨海，周庄就越来越捉摸不透魏宗麟的想法。有时他甚至感觉，魏宗麟像变了个人。
“算了，我只需要如往常一样，专心完成任务就好。”
周庄踩下油门，驶入茫茫无边的夜色。
与此同时。
回到道观的苏珩也在思考，三天后的测验，究竟该展现什么程度的实力，才对得起遗忘者的称号。
毕竟现在的他，也不清楚真正的综合实力换算成磁场强度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数据。
“得抽空借夏小玲的灵镜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