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死相随

小夭在小月顶待了已有七八天了,她记得和逍遥的约定。便去和玱玹辞行。

玱玹这次居然没拦着她,只说她有身孕,必是归心似箭,嘱咐她自己要好好照顾身体。

小夭带着苗莆坐着车辇离开了小月顶。玱玹要找侍卫送她们走,可小夭想着到了轵邑城外会让逍遥来接,逍遥速度快,她觉得没什么事,便拒绝了。玱玹看她一副坚定的样子,便也没有坚持。

到了轵邑城外,小夭和苗莆下了车辇。

步行到空旷处,小夭掏出逍遥给的石哨,正欲吹响,拿着石哨的手却突然抖了一下,石哨掉在了地上。她不明白出了啥事,正欲去捡起,却在低头的那一瞬,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条大船上,手脚都被绑着。借着船舱里的灯光,她环视四周,苗莆和阿念也在,都被绑着。

“阿念,你怎么在这里?”小夭大惊,她不是已经回了五神山吗?

“我那天从小月顶回五神山的路上,就遇到了歹人,海棠被他们抓住了,还不知死活。我被他们带走,他们喂了我一点药,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可知是何人干的?”

“除了馨悦,这世上还有谁跟我有如此深仇?”

“馨悦?难道她知道你去了小月顶?唉,都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小夭感到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只是现在连个送信的人也没有,父王又远在轩辕山。五神山的人都以为我还在百黎。”

小夭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苗莆,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小夭看着她没说话,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姐姐,我还好,死不了。”苗莆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夭看了她一下,浑身上下都是伤。

究竟是何人要伤她们?小夭脑子飞快的转着,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赤水氏和辰荣府的人,可是馨悦上次来看她,又让她有些不能确信。不过如果他们要杀她的话,又何须费此周折,她灵力低下,随便一个暗卫就能杀了她。

除非他们的目标不是她。

可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她,那又是谁?

难道是相柳?如果是相柳的话,用她来对付相柳,只能是利用他们身上的蛊,不然相柳远在清水镇,根本就不会知道她被人抓了。

如果利用蛊的话,玱玹!

当她联想到玱玹的时候,这些事串起来就都能解释的通,她顿时觉得一切都不好了!

她正苦思着,船舱的门打开了。

一个人端了一碗药进来,走到小夭身边,说道,“不想她们俩死的话,就把这个喝下去。”

小夭并不认识此人,看她装束也不像是辰荣府和赤水氏的,便问道,“你是谁?这又是什么?”

那人回道,“我就是替人卖命的。这碗里不过就是一点让你昏睡的药罢了,对身体没什么伤害。”

小夭闻了闻,确实就是玉夜草汁,只是让人昏沉,并无害。

“谁让你来的?”

“问那么多干吗?你到底喝不喝?不喝她俩可就没命了。你喝完药我就放她俩走。”

“此话当真?”小夭问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玱玹的计划,他们也许真的不会害阿念和苗莆。

“决不食言!”那人倒是一脸诚恳。

小夭看着那人说,“你容我一会儿。”

那人没有吭声,端着药碗站在一边。

小夭对苗莆说道,“苗莆,如果他们放了你,你就去找左耳和巫王,好好跟左耳过日子,不要想着替我和相柳报仇,这背后也许是玱玹,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苗莆惨淡的道,“姐姐你猜的也许是对的,在轵邑城外和我交手的有紫金宫的暗卫,我认得其中一个。只是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对付你!”

“我也没想到,是我太蠢了。”小夭欲哭无泪。

“是他们太卑鄙了。”苗莆虽气若游丝,却透着压制不住的愤怒。

阿念哭着说,“姐姐,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叫你回去看爷爷。”

小夭叹了口气道,“阿念,不关你的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玱玹会害我。何况外爷确实病了。”

阿念道,“该怎么办?我去找父王,父王一定有办法的。”

“来不及了!玱玹要杀的是相柳,他倒不一定会真的要我的命。只是如果相柳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馨悦没有那么好对付,你以后一切小心!”

说完这些,她让那人把药喂给她喝了。

没一会儿,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还在船上,苗莆和阿念果然已经不在了。凭直觉船应该行驶在茫茫大海中。

船舱连扇窗户都没有,黑乎乎的,她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的手脚一直被绑着,逍遥给的石哨丢了,联系不上他。相柳一定以为她还在紫金宫。她感到一阵绝望,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正胡思乱想着,船舱里进来了两个人。他们点亮灯,然后用绳子把她吊了起来。

小夭大惊,“你们要干什么?”

“小夭,”门口传来馨悦的声音,“我们又见面了。”

“馨悦,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替丰隆报仇雪恨!莫非你真以为赤水氏是好对付的?”

“丰隆死于战场,战场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有本事去战场一争高下!”

“谁说这不是战场了?一会儿这里可能会有一场血战。希望你能活到那时候。”

“馨悦,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因为你在冷宫里待了五十年,受尽侮辱!我的哥哥丰隆死于你夫君之手,难道我不该报仇吗?”

“你当初无缘无故要杀我,受些惩罚不是应该的吗?”

“无缘无故?你和玱玹眉来眼去,将他的魂都勾走了,我身为他的妻子,杀你很冤吗?”

“他是我哥哥,我怎么会对他眉来眼去,我爱的人只有相柳。”

“就算你没有,可你对他若即若离,他的心都在你身上,这是事实。”

“那是他的错,你为何不去杀他,却要来杀我?”

“你以为我像你一般愚蠢吗?”

“我早已嫁人,你为何还揪着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捕风捉影?小夭,你当真是蠢吗?你头上戴的那朵花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就是若木花吗?怎么了?哥哥说凭这个可以调动若水的兵力,他把这个给我是想保护我。”

“你不知道若木花只有若水族长夫人可以戴吗?陛下却将它戴在你的头上,难道你不知道他的心思?”

“馨悦,我早已嫁人,你说这些都没有用,就算玱玹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也是他一厢情愿,我也永不可能嫁给他,决不会威胁到你。”

“你现在当然威胁不到我了,因为你今天要死了。而玱玹,会让你那心爱的夫君来陪你。”

“相柳?你们要怎么对付他?”

“小夭,你当真是单纯啊!你以为仅凭我的能力可以杀死相柳?我告诉你,我不过是在陪你的哥哥演戏罢了,他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他将我从冷宫放出来,是想利用我对你的恨来对付你,因为他自己下不了手,然后他可以趁我对付你的机会除掉相柳。杀相柳才是真正的大戏。杀你何须费如此周折?”

当猜测被证实的时候,小夭只觉得万念俱灰。

她恨自己愚蠢至极。她以为在小月顶听着他们几句细软的话,就天真地以为他们真的不计较丰隆的死了。

“用刑吧。”馨悦命令道。

一鞭子狠狠的抽在她的后背,那鞭子带着刺,打在身上刺痛无比。小夭痛得浑身一哆嗦。

她咬紧牙关,竭力忍住痛。

他们打得很慢,可是每一鞭都非常地痛。

打完二十鞭的时候,她的后背已是血淋淋的一片。

他们将她放下,放在一张靠墙的椅子上。她连坐都坐不直,歪倒在桌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人又抬进来两个密封的桶。开始往她的手和胳膊还有腿脚上抹东西。给她的嘴里塞了块布以后,打开桶将她的手和脚都放进了桶里后又合上。

那个年长的说道,“这可是所有尸刑中最痛的一种,这尸虫,事先被喂了药,可以穿透骨头,噬咬骨肉的时候比一般的尸虫要猛的多。虽说不会要命,可常人受了是会活活痛死的。姑娘,你究竟与他们有何恩怨?“

什么恩怨?!对付她的人是她的哥哥,是那个她数次用命护着的人!她对他只有恩,可是他就是这么报恩的!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

那年长的想吹灭灯,那年轻一点的看着小夭却是不忍,“给她留着灯吧,不然她肯定挺不过去。她背上本就有伤。“

那年长的叹道,“好吧。”

两人带上门走了。

小夭的手脚胳膊和腿传来了噬骨般的疼痛。如果说刚才鞭打的疼痛是一倍,那么现在的疼痛比鞭打痛上百倍都不止。那噬骨般的疼痛持久连续,连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清水镇挨过一次尸刑,那次她因为劫了阿念被玱玹整过一次。可那次是普通尸虫,只有手受刑,虽然痛但她咬牙也熬了过来。这次的尸虫噬咬之痛比那次的痛上十倍也不止,又是手脚一起受刑,她背上有伤,还怀着身孕。

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几乎晕厥过去。

她身体剧烈的发抖,身上的灵力原本就低微,她竭力将那可怜的一点灵力聚集在腹部。

他有九个脑袋,她身上九分的痛传到他身上,只有一分而已。她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她只期望他不会受太多影响,不会因为她的这点疼痛出来冒险。她不断的在脑海中跟相柳说着对不起,是她太蠢了。

可是真的太痛了。她痛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玱玹,难道你已经害怕到需要利用自己的妹妹来对付神农义军和相柳了吗?她想不明白,即便她跟了相柳,自己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和轩辕的事。更何况,她曾经也为他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的情义,难道还不够吗?

————————-

相柳在感受到后背疼痛的时候,知道小夭出事了。他这几天感受小夭心跳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她一直在睡觉,他以为是孕期嗜睡的缘故,也没有多想。反正她在紫金宫,那里总是安全的。

可是,他现在觉得事情好像不对。

他冲到洪江的营房,绝望的说道,“义父,小夭出事了,我要去救她,可是现在形势紧张,我不能走。”

洪江一听小夭出事了,赶紧催道,“你犹豫什么,赶紧去,这里有我还有其他将士,天塌下来我们顶着,可是小夭只有你,她还怀着身孕呢。”

相柳不再犹豫,他跃上毛球的背,冲了出去。即便那是个圈套,他也不得不去。

洪江望着相柳远去的背影,一脸凝重。自从他知道了小夭和相柳身上种的情人蛊,就担心知道实情的玱玹会利用这一点。他劝过相柳,让他想办法解了蛊,可相柳却说连巫王都没办法,他就更没有办法了。何况小夭有身孕,他一怕她们母子万一出事他不知道会来不及救她们,二来他也想听着胎儿的心跳,他身在军营里,那心跳总是让他欢喜不已。既如此,洪江后来也没再劝他了。可现在,他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没有了相柳的神农义军,他不敢去想后果。

毛球驮着相柳拼命往前飞。

他以为她在轵邑城,身体里的蛊却将他引向了东海。

她怎么会被带去了东海?他心里很纳闷。

毛球出了清水镇往东海的方向急速飞去。

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空,相柳被一群暗卫团团围住,他猜都没猜,就知道是玱玹的暗卫。毛球几次想冲出包围,都无果而终。

他被逼到小岛上。

对方人数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目测有五六十人,看起来个个灵力都不弱。

他需要快速结束战斗。

虽然后背感觉到灼灼的疼痛,但是并不影响什么。

他祭出冰魄刀,运足灵力,无数冰刃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他手起刀落,离他最近的几个暗卫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暗卫立刻补上。他灵力流转,冰魄刀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几十个回合下来,五六十个暗卫已经倒了一半。

其余的暗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相柳没有给他们片刻喘息的机会。他需要快速结束战斗,他砍的每一刀,都运足了灵力,连丰隆都扛不住,这天下有几个暗卫如丰隆一般呢?

相柳打得又快又狠。又是几十个来回,暗卫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几个他懒得理,跃上毛球的后背箭一般的冲向东海。

他的腿脚和手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那持久连续的疼痛让他的手和脚发抖。他有九个脑袋,只能感受到小夭九分痛中的一分,可如果连他都痛成这样,他无法想像小夭需要承受多大的痛。到底是何人下此毒手?

毛球一路疾飞,却再次受阻。

他被第二批暗卫拦住了去路。依然是里三层外三层乌压压的一大片。

毛球被逼回到一片海滩上空。

相柳不得不跃下毛球再次迎战。

比起第一批暗卫,这一批的实力强了不少。

玱玹站在毕方鸟上远远的看着相柳。

“相柳,你确实实力不错,我的第一道暗卫就这么被你吃掉了。”

“玱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小夭是不是在你手上?”

“我只是让她吃点苦头,并不会真的要她的命。她是我妹妹,我能对她怎么着?”

“没想到你竟如此卑劣。”

“兵不厌诈。她身上有轩辕王族的血脉,会体谅我的。”

“你们轩辕王族难道就知道用女子替你们打江山吗?”相柳嘲弄的说道。

玱玹没理他,只对暗卫做了个杀的手势。

暗卫开始围攻。

相柳竭力控制着手脚传来的疼痛,他运转灵力,准备应战。

暗卫们将他围在中间,用阵法将他罩住。

相柳各个击破,每击破一个,后面的暗卫立刻补上,永远也杀不完。

要命的是,他的手脚发抖,冰魄刀的准头大减。每次想朝着对方心口砍去,可是手一抖,却砍在了别的地方。躲避对方的时候,每次想挪到一个位置,可腿脚却不听使唤,经常挪的不到位,于是就不断地被对方刺中。

他依然打起精神认真应战。既然冰魄刀无法发挥优势,他便用冰刃阵来对抗。他运足灵力,密密麻麻的冰刃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穿透暗卫的身体。

可是暗卫人数太多,他怎么也杀不完。再加上他不断地被对方的灵力击中。等他好不容易杀完那几十个暗卫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是伤。他跪倒在地上,满身都是血,一袭白衣已经变成了血衣。

他以为终于可以走了。禺疆和赤水献两大高手却出现在眼前。

禺疆是大荒一等一的水灵高手,灵力与丰隆相当。

赤水献是大荒一等一的冰灵高手,灵力比禺疆还强。

如果他没有重伤,他可以打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是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两个联手,他没有丝毫胜算。

“你杀了丰隆,我要替他报仇。”赤水献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感情。

“丰隆既然敢上战场,就应该做好身死的准备,战场上本就刀箭无眼,可是你们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为他报仇,即使赢了,也不光彩。”相柳冷笑道。

赤水献懒得废话。她开始运转灵力,冰灵凝结成一把锋利的冰刀朝着相柳的面门飞奔而来。

相柳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他用手中的冰魄刀试图挡住赤水献的冰刀,冰刀上的灵力充沛,满是杀意,撞在冰魄刀上发出一声脆响,那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将相柳的冰魄刀从手中击落。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枚冰刀又到了眼前,他来不及击落,冰刀刺中他左肩,痛得他浑身一哆嗦。

第三枚第四枚,一枚又一枚的冰刀接踵而来,每一枚冰刀上都附有强大的灵力。相柳的腿站立不起来,他只能坐在地上不断地用冰魄刀被动的击碎这些冰刀,他的手痛得直发抖,并不能十分准确的击中每一枚冰刀。十几个回合下来,他已身中好几枚冰刀。

禺疆转到他身后,运足全身灵力,一掌往他的后背狠狠的击去,他不得不闪身躲过禺彊这一掌。他拼尽全力一跃而起,冰魄刀直奔赤水献的面门,赤水献被他的灵力冲击,后退到数丈远外。他回转身,禺彊的水灵剑已在眼前,他用冰魄刀挡住,两股强大的灵力相撞,相柳只感到喉间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冰魄刀差点脱手而出,他后退了数丈远,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那禺彊也后退了数丈远,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禺彊和赤水献不得不佩服相柳的强大灵力,在他重伤至此的情况下他们联手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相柳倒在地上,半晌不能起身,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的发抖,手脚传来的疼痛让他感到窒息,那蛊传来的两个心跳已是越来越微弱。更糟糕的是,他体内有一种火辣辣的灼烧感,让他十分难受。他身体里的冰魄珠一直靠他的冰魄灵力镇压,可他现在体内的冰魄灵力流失太快,那冰魄珠没了镇压,已有些异样。

赤水献和禺疆停住手,紧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相柳,他们不明白为何他的手脚会不受控的发抖。

相柳慢慢的支起上身,他冷笑一声,“玱玹,你卑鄙至此,连你的妹妹都不放过,你通过折磨她来对付我,你可知我身上传来的每一分痛,她都需要承受十分的痛才能达到。她现在气息微弱,快要被你折磨死了,你是否满意了?她数次以命救你,你就是这般恩将仇报吗?”

玱玹脸色很难看。

禺彊大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相柳的手脚会不受控的发抖。几年前,玱玹托他调查情人蛊的事,他找了百黎的人,对那情人蛊有些了解。他临出发前听玱玹提起过一点点蛊的事,那时候禺彊表示没有信心能杀相柳,玱玹安慰他说相柳的手脚会被情人蛊束缚住,他们赢面很大。原来他指的束缚是通过折磨小夭来实现的。

赤水献并不为所动,她不想放过这个杀相柳的机会。她运足全身灵力,一把锋利的冰刀快速朝着相柳胸口奔去,冰刀杀意十足,灵力充沛,而相柳已是强弩之末,他浑身难受,身体的灼烧感让他全身疼痛万分,他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冰刀即将穿胸而过。

禺彊疾速奔向他,将他扑倒在地,替他挡住了赤水献的致命一击。

冰刀穿透禺彊的后胸,他倒在地上。

赤水献大惊,她不明白为何禺彊会跳出来替相柳挡这一刀。她奔向禺彊,扶起他,哭着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命是……王姬救的,我还她……一命,应该的。”禺彊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看了一眼相柳,说道,“快去救…王姬,她在…王后手上。”

赤水献绝望的抱着禺彊,跃上坐骑,直奔清水镇。

相柳艰难的站了起来,玱玹的护卫团团围住他。

相柳从体内幻出冰魄珠,对着玱玹说道,“你若继续杀我,我便将这冰魄珠捏碎,将这太阳之火放出。你不是一心要这天下吗?我还你一个满目疮痍的天下。”

“让他走!”玱玹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冷冷的说道。

相柳将冰魄珠再次幻入体内,可是这么一折腾,他似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再次倒在了地上。

毛球飞过来站在相柳身边,等着他爬上它的背,可是他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它用头轻轻的摩挲着相柳的身体,不断地发出悲鸣声。

相柳还是爬不起来,它干脆趴在他身边,等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相柳再次费了很大的力气支楞起身体,他浑身是伤,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

他一点点地爬到毛球背上,毛球一动不动地等着他趴好。他有气无力的拍了拍毛球的后背,毛球缓缓地站起身,稳稳的朝着东海的方向飞去。

小夭不知道熬了多久,她竭力让自己清醒着。

门终于打开,那两个人进来将她的手和脚从那尸虫箱里拿出。

小夭已是奄奄一息。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脚,有的地方已露出森森白骨,有的骨头上还有尸虫。噬骨般的疼痛让她变得麻木。她闭上眼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再对她用尸刑,是不是相柳已经被他们杀了。

那两人将她抬到甲板上。

甲板上有一副水晶棺材。

他们把她装进棺材,要合上盖子的时候,她艰难的开口道,“可不可以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我的手反正已经不能动了。”

那个年轻的看着她的手脚十分不忍。他拿出一把小刀,把她手上的绳子割开。

小夭的手无力的耷拉着。

两人盖上棺材盖,将棺材抬到船玹边,扔下了船。

那水晶棺顺着暗流,缓缓地流入那巨大的涡流中。

小夭咬紧牙关,忍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头发下翻出几颗她暗藏的止痛药,颤抖的塞进嘴里。

身上的疼痛感淡下去的时候,她驱动海珠召来鲛人,驱使它们攻击大船。

既然要死了,那便拉几个陪葬的。

那水晶棺在涡流中不断地旋转下沉。她拼命的想打开盖子,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劲。她可以在水中呼吸,可是水晶棺是个密闭空间,她慢慢的觉得呼吸困难了起来,于是便不再挣扎。

毛球到达涡流上空的时候停了下来,它尽可能的贴近水面,相柳翻了个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涡流中。

玱玹骑着毕方鸟也已赶到,侍卫紧跟其后。

几艘大船在涡流以外的海上围成一个大圈,每艘船的甲板上站了好些赤水氏的子弟,正拿着弓箭虎视眈眈的盯着涡流中的相柳。只要他敢从涡流里出来,便会立刻将他射成筛子。

馨悦正站在甲板上,一脸嘲笑的看着涡流里的棺材和相柳。

“小夭呢?”玱玹问馨悦。

“她死了,我给她准备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就在那涡流里。”她用手指了指,大笑道,“哥哥,我为你报了仇!”

玱玹脸色大变。

他对着侍卫大喊道,“快救小夭!”

他驱策毕方鸟往涡流方向去,侍卫们紧跟着。

相柳在涡流中终于截住了那水晶棺,他一手托住那棺材,另一只手将那盖子打开,小夭终于能喘上气,她大口的呼吸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浑身是伤的相柳,气息微弱。

她从水晶棺里游了出来,抱住他,哭喊道,“相柳,你醒醒,对不起,是我太蠢了,连累了你。”

相柳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惨淡的说道,“不关你的事,好好活下去。”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小夭从涡流深处带回了海面。

玱玹的毕方鸟贴近涡流飞着。相柳将小夭抛向空中,玱玹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相柳再次掉入涡流中,他体内的灵力已消耗殆尽,再也承受不起那蕴含着太阳之火的冰魄珠。那冰魄珠从他体内幻出,已发出耀眼白光,冰魄珠就这样掉进了涡流中,一圈圈的随着涡流旋转。

相柳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玱玹把小夭抱在怀里,泪流满面,他拼命地说着对不起,他不知道会这样。

小夭冷漠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视。

他竟然还敢来见她,她心里冷笑道。

她在她的头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朵若木花。她扯下那朵花,朝着玱玹的脸上扔了过去,“这朵花,还给你。”

玱玹伸手接过那朵花,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他松开小夭,一个不小心,他从毕方鸟背上掉了下去。侍卫们围在一旁紧盯着,他们不明白陛下为何会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眼看着玱玹掉下毕方鸟,陷入海中,侍卫们跃下坐骑跳入海中救玱玹。甲板上的馨悦大惊,朝着赤水氏的子弟大呼:“快下去救陛下!”

众人纷纷跳下海手忙脚乱的把玱玹拉到甲板上,一个侍卫大呼,“快救陛下,他中毒了!”

“快全速送去清水镇找医师!”馨悦大喊道。

她转过身去看小夭,想叫人拦下她,因为只有她有解药。

可那小夭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把银色小弓,一支箭直直的朝着她迎面而来,她根本来不及躲闪,箭射中了胸口,箭上的剧毒让她一阵晕眩,无法动弹。

小夭冷笑道,“馨悦,今日我们新仇旧恨一并了了。”

她看着馨悦缓缓倒下的身躯,只想大笑,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当初,馨悦想当王后却不想冒险嫁给玱玹,就撺掇自己和丰隆结下婚约助玱玹登上王座,她差点因此和相柳错过。后来,馨悦猜忌她和玱玹,因为那点不自信就要杀她,她差点死去。再后来,事过境迁,她选择了原谅馨悦,并为丰隆的死郑重道歉。她以为馨悦愿意和她和解,可是,没想到,馨悦不但要她死,还要牵连上相柳。不错,她馨悦是神农王姬,从小做了质子,在担忧中长大,可终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父母兄长关爱。她也是王姬,可从小流落民间,在各种折磨和艰难中勉强求得生存,无父无母无兄长关爱。如果非要抱怨命运,该抱怨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可是,她馨悦卑劣至此,令她胆寒。可见,那些自以为高贵的人神并不真的比那些他们口中的贱民高贵,他们卑劣起来往往更可耻也更露骨!

“相柳,我为你报了仇!”小夭惨笑一声,从毕方鸟背上纵身一跃,跳入海中,决绝地游进了涡流里。

她拼命的游到相柳身边,抱着他,“相柳,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

就这样,她抱着已无气息的相柳在那巨大的涡流中不断地旋转着,直到消失在涡流中心,再也不见踪影。

毛球在涡流的上空凄厉的长啸着,它绕着涡流一圈又一圈的盘旋,久久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