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刺史府,后堂。
司马腾靠在凭几上闭目养神,自从刘渊从左国城称王,他是睡觉也睡不安稳。
不过前两天却是有好消息传来,拓跋猗迤大败汉军于汾阳,让他兴奋了好一阵。
刘渊那个老家伙也是活该,手下那么多能人不用,居然派自己儿子领兵,活该你倒霉。
要说还是人家鲜卑厉害,根本不是自己手底下杂兵可比,上天见怜,等劫难过去,他也要加紧筹备军事,训练士卒。
“阿父。”司马确从堂外进来,躬身一礼。
“噢,是确儿啊?”
司马腾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道:“何事寻为父啊?”
“阿父,聂将军派人来说粮草不够了,大陵城兵员也急需补充,刘钦所部器械精良,大陵城损失巨大。”
司马确把聂玄想补充辎重的事说出,刘钦所部这段时间攻城太猛了,聂玄说大陵将士损失巨大,粮草也严重不足。
司马腾眯眯眼,冷里冷气说道:“我看来,他是想要私吞,刘钦所部一万余众,有他说的那么厉害?
蠢猪,他是守城,又不是攻城,损失最大的应该是匈奴,而不是我们,他这仗到底怎么打的?”
司马确面色严肃,开口劝解道:“阿父息怒,如今战事越发紧要,聂玄是私吞也好,言语真实也罢,大陵不能有失。
只要能打败匈奴,到时候他怎么吃进去的,儿叫他怎么吐出来,我司马家的东西,也敢来染指。”
“我儿此言有理。”
司马腾闻言点头,随即轻吟一声道:“对了,百姓怎么样了,有情绪么?”
“阿父,儿正要请教?”
司马确眉头轻皱,说道:“如今拓跋鲜卑在汾阳大败匈奴,是不是可以让百姓先回家去?”
司马腾低眉不语,战事一开始,对战匈奴他真是没什么把握,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逃,把太原附近的百姓全带上,投靠自家兄长。
不过想起司马确所说的求援鲜卑,司马腾认真思量了一段时间,觉得很有道理,无非损失点财物,并州之地绝对不能有失。
后来便有了求援一事,更是有了鲜卑在汾阳大败匈奴。
司马腾若有所思道:“先不要急,如今拓跋鲜卑在汾阳大败匈奴,然而匈奴精锐尚在,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怕就怕死灰复燃。”
现在让百姓回家绝对不行,没有把西河郡匈奴彻底歼灭,刘渊随时都会出兵反击。
打不过鲜卑,不代表人家揍不过他们。
“这样。”
司马腾站起身子,走了两步说道:“为父想来,这个时候你我父子都收到了匈奴在汾阳大败一事,大陵城刘钦所部估摸也已经收到消息。
匈奴损失两万精兵,成寨一带又严重兵力不足,刘渊贼子肯定会调兵遣将,若是从左国城直接调兵还倒罢了………”
说着,司马腾冷哼一声又道:“如果刘渊命令刘钦所部撤军增援成寨,你马上下去告诉聂玄,他的要求通通满足他。
马上给他派遣三千兵马,三千石粮草,让他在刘钦所部撤退之时,寻找机会率领兵马进军西河郡,与拓跋猗迤南北夹击,拔掉成寨。”
“唯。”
司马确应答一声,紧接着说道:“阿父,还有一事,上党之地的粮草是不是还要继续往伯父处运送。”
“现在运走了有多少?”闻言,司马腾转头问道。
司马确心中盘算说道:“总计六万五千石粮草,半个多月相继运走四万石。”
“此时晋阳粮草还有多少?”司马腾继续问道。
“阿父,除去刚刚给聂玄的三千,晋阳粮草还有五千石左右,当时从晋阳转运粮草至上党,晋阳只有留下了一万两千石,以备战事。”
运走并州的粮草是不得已而为之,刘渊对并州虎视眈眈,他们父子二人一旦失去并州,肯定不能让刘渊得到粮草。
再一个,司马腾兄长司马越前不久来信,大概意思是东海国粮草严重不足,让他派人支援一些粮草过去。
当时虽然请援了拓跋鲜卑,说实话司马腾心里也没底,无奈让人把晋阳粮草转运自上党,然后从滏口径出并州,运送粮草至东海国。
“可以先停下来。”
司马腾回到首座,饮了口茶汤又道:“四万石粮草,兄长也够用一阵子了,你派人给郭阳说,让他把粮草保护好。
这样,一切计划不变,如果刘渊派兵攻打上党,让他把粮草通通烧掉,一粒粮食也不能留给匈奴。”
司马确脸色诧异,沉声道:“阿父,匈奴主力皆被牵制在成寨,刘渊还会派兵至上党?”
“难说。”
司马腾摇摇头,目光扫视堂外说道:“刘渊此人通晓兵事,为父适才说让聂玄率军征讨西河,与拓跋鲜卑南北夹击成寨,切断成寨和左国城联系。
这种时候,刘渊一定会想办法打败聂玄,或者是围魏救赵,前者先不言,刘渊要是选择后者,可就危险了。
从介休方向攻打晋阳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刘渊万一派出一支精骑,轻装简从借道上党突袭晋阳。”
言罢!司马腾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这。”
司马确迟疑一声,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按照父亲司马腾的说法想下去,以后睡觉的时候都要在枕头边放把刀。
“阿父,要不然儿让百姓先行前往阳泉,不然到时候恐怕来不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马确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会随时发生,后背发凉。
“这样也好。”
司马腾点点头,旋即说道:“先让三万户百姓前往阳泉,告诉他们命只有一次,匈奴人不是善茬,到时候一定会屠城,让他们好好想想介休百姓。
还有一件事,你替我去拜会晋阳士族,听听他们的想法,愿意跟为父走,马上收拾东西,不愿意的,让他们自生自灭。”
“唯。”司马确拱手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司马腾怔怔看着堂内,突然开口道:“来人。”
“国公。”堂外一名小厮从右侧出来。
司马腾珉抿嘴唇,十分艰难说道:“派人吩咐下去,公国霸府中枢迁徙原平县大营,避敌锋芒。”
突如其来的想法,把他自己也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