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敌之策乃是行军常用有段,但是一样的计策不同人使用,这效果可能就天差地别。
就好比裴远刚才的提议,如果派去的人马只是简单的诱敌佯攻,非但不能引走肥水边上的曹兵,反而会让敌将秦翊更加谨慎,以为从别处来了敌情,甚至还会加派人手警戒肥水一带。
但是派去的人打着陈兰的旗号效果就不同了,秦翊会下意识的认为是陈兰的先锋,所以他会把所有兵马都调去东北方向以应对陈兰的攻击。
战争开打比的是战力和后勤补给,但在开战之前情报尤为重要,若能真正做到知己知彼便有了出奇兵致胜的可能。
糜芳将裴远的计划在图上给糜竺演示一遍,后者看完后点头同意,心中却对裴远的戒备更深。
此子太过厉害,先前给主公制定了南北共进的大计划,如今只用一天时间就把淮南几处要地摸得清清楚楚,若为部下乃是主公之福,可他这少将军之名却会威胁到了主公后代的成长。
一想到刘备现在还无后,糜竺就更加着急了,这次刘备去打江夏,因为更加凶险,所以家眷都跟在糜竺这一边。只待攻下江夏占了荆南,糜竺就要立刻把小妹送去刘备那边,无论如何也要在近年内给刘备生个继承者。
谁都会有私心,糜竺的戒备之心也属人之常情,而他实际上性情温顺举止淡雅,且在治理地方上有着不错的能力。
这也是刘备让他来九江郡的原因之一,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糜竺跟广陵郡的陈登关系不错,将来有利于联络和招揽。
第二天一早突然起了大雾,摸索一个多时辰才到达指定地点,而到了河边雾气更浓。
裴远高兴不已心说老天爷帮忙,如此一来就算那队疑兵露出马脚,曹兵也难以发现他们渡河。
雾气实在太大,两米之内无法看到对面。
接连派了十几个精明之人拿着绳索渡河探路,等到对面将绳索那头固定牢靠,然后所有人都可以拉着绳子快速上到对岸。
大雾一直到上午才慢慢退散,而裴远和糜芳的两支人马早已趁着雾气潜入了寿春。
此地虽然荒废,但自从刘馥上任扬州,便开始招集流民送到这里安家,一来可以稳定合肥附近的治安,二来为将来重建寿春提供人力。
只是刘馥才到任俩月,一时顾不上安置,这些流民只能是自力更生,因为啥都缺少更像是自生自灭。
突然有四千兵马出现在城内立刻引起骚动。
为了不暴露行踪,裴远下令全军只留半日口粮,剩下的全部堆放在城中,一边派周仓封锁此地,一边让裴元绍带人施粥布善。
底层百姓都是最容易满足的,这个乱世里谁给他们吃的,便会牢记感恩。
“将军是从合肥那边来的吗,你可真是大善人啊!”
裴元绍笑着回答:“我们少将军可不是合肥那边的,不过他的确是爱民如子的大善人!”
弄不清来者是谁,但少将军的仁义却已深入此地流民之心。
任何人群里都有坏心眼的,流民中也不例外,他们吃着裴远军的粮食,却打着要去合肥报信的主意。
天下间哪有这般好的事情,裴远施粥可不全是为了行善,而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流民防止走漏消息。
“糜将军这些流民就交给你了,凡是有人想要离开全都抓起来,如果一切顺利明早我就能拿下合肥城!”
“这里有我,少将军尽管去吧。”
糜芳把大半人马交给裴远指挥,他只带一千人继续守在寿春。
休整半天到了晚上裴远率领三千士卒潜伏到了合肥城北门之外。
之前早已探明朱灵军马的主力都在城东五里外驻扎,守在城内的敌兵不超过七百人,而北门这里的守兵就更少了。
也就是说只要能快速攻下此门,然后控制其他三门便可把朱灵的军队挡在城外。
观察片刻裴远发现这段城防最多几十人守夜,但是北门早已紧闭,想要进城只能从城墙之上。
好在休整之时裴远令周仓带人用竹子造了十架长梯。
“上!”
裴远一声令下,周仓和裴元绍各带一队人抬着梯子向城下靠近。
城墙上边的警戒十分松散,仅有十几人站着放哨,而这些人也基本是靠着墙在那打盹,但是多年为兵,警觉性早就超越普通人,稍有点风吹草地便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站的高看的远,这一瞥就能清楚的看到城下竟有上百人正在架梯登墙。
“什么人……不好了,有敌袭!”
更多的守兵并惊醒,几人一组开始奋力去推那些靠在城墙上的梯子。
一架梯子上边挂着十余人,爬的最快的也才到一半就被发现,这一被推倒全都重重摔在地上,还有的梯子也被摔坏。
周仓见状赶紧让受伤的人撤下,后备人员补上继续架梯登城。
裴元绍调来了一队弓箭手,掩护众人攀登,可是城墙太高,又怕误伤自己人,所以基本造不成太大威胁。
这时城楼里休息的守兵也闻声起来帮忙,有人去取弓弩,有人去搬滚石檑木,还有人跑去其他城门去叫援兵。
坚城只需几百人就可以轻松守住一段城防,时间就是生命,若不能在敌人援兵赶来之前拿下这里,裴远的手下将会死伤更重,甚至无功而返。
“快,给我快点杀上去,第一个登上城的,赏百金,升伯长!”裴远的声音响彻全军,既然已被发现,那就全速攻城吧。
百金足够普通人富贵一生,而伯长也基本是小兵所能获得的最高晋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长梯上排在最上边的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他们不在去管头顶上的危险,因为根本就躲避掉,还不如拼死往上爬,搏一个未来!
除了十余架梯子,又有几队人趁着城上敌兵不多,利用长绳和钩子开始攀爬。
城上的守兵还是太少,砍断几条绳索,又有更多的绳索挂到女墙上。
一时间不断有士卒摔成重伤甚至死亡,相比敌兵,这一会儿的战损比竟达到了一比十!
敌人守兵不过几十人,城下是三千兵马攻上城墙是迟早的事情,而裴远要的是速度,不管伤亡多少,都得赶在敌人增援之前打开城门。
如今他已是将,临战时再也不能以小兵的心理来指挥战斗,他要胜利,就不可能去怜悯每一条生命。
当兵的总有一死,裴远能做的是让手下的兵死得其所,死后家人能有更好的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