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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大顺”·重来的爱
我的岳父唐根荣和我竟是新场同乡人,两家相距还不太远哩。老爷子成年后,由自己的亲姐姐牵线,和大团王厅田家的独生女、我的岳母田友娟相识、成亲,当了田家的上门女婿。两人虽相差六岁,却几十年恩爱如初。当地民间曾有“六冲”一说,用在我岳父岳母身上,就显得胡说八道、滑稽可笑了。也是啊,同样是“六”,不可以“六六大顺”嘛?
——“六冲”发音“禄冲”:相差六岁会带来八字不合、命运相克,此乃民间的迷信说法,纯属吃饱了撑的。
——“胡说八道”发音“武说掰道”,叫“乱话廿三”发音“瑞我念赛”、“七搭八搭”发音“切呆掰呆”、“七讲八讲”发音“切纲掰纲”、“七子八搭”发音“切子掰呆”、“东搭里子花”发音“东呆里子获”、“冬瓜搭在嘎葫上”发音“冬果呆嘞嘎武囊”等等。
两人育有一子三女,老大、儿子田保清,我大舅子,老二、女儿田保兰,我大姨姐,老三、女儿田保妹,我爱人,老四、女儿田保红,我小姨子。
——“大姨姐”叫“大姨阿姐”发音“肚姨阿姬”。
——“小姨子”叫“阿姨妹”。
我岳父始终一副老农民打扮,嘴上叼着香烟、一日三餐喝一杯是生活标配。到了冬天,岳父的头上就少不了扣着一顶军绿色的“雷锋帽”,要一直戴到春暖花开呢。
——“一日三餐喝一杯”叫“一日三勺”发音“噎捏赛勺”。
每天凌晨四点多,老爷子就起来烧粥烧水了,张罗一大家子早晨的吃喝,用他的话说,“睡够了”。随着灶膛里柴火的“霹雳啪啦”,整幢很是陈旧的楼房满屋子的热气腾腾,米饭特有的香味,紧跟着飘进楼上的各个房间。没办法,老房子了,密封性不咋地。
白天,他便在自家承包地、自留地里忙这忙那,什么累活脏活重活都是他冲在前头干,从无怨言。天天弯着腰、弓着背劳作着,却始终乐呵呵的。
——“弯着腰、弓着背”叫“弯腰曲背”、“呕腰曲背”等。
中饭、晚饭就不用他操心了,都由他的岳母、我岳母的母亲、我们的“老阿奶”承包了。直到老奶奶九十四岁高龄不幸摔断了髋骨卧床不起了,才由我岳母接盘。而那时,我岳父也已因病离世十年了。
——“髋骨”叫“大架骨”发音“肚嘎刮”。
晚饭后,喂猪喂鸡喂鸭、烧一大家子的洗澡水,又是我岳父“雷打不动”的规定动作。他不爱看电视,晚上一到九点,靠上枕头就很快鼾声如雷了。
我岳母是名老党员,历史上曾出任过生产队里的妇女干部。宅村里只要有麻烦事,就会主动站出来,调和、帮衬一把。她处事明事理、不偏心,为人不计较、宁吃亏,在乡亲邻里眼中人缘超好、口碑颇佳,大事小事都能摆上话。
——“摆上话”叫“摆上闲话”发音“拔桑爱我”:说出的话冲突双方都原意听、能照着做。
上世纪末,在自家承包的五六亩原先种植水稻小麦棉花油菜的农田里,岳父岳母效仿周边的邻居种起了南汇大团水蜜桃,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两位老农把几十年练就的耕种“三麦油菜老来青”的手艺,硬生生转换成种植水蜜桃的剪枝、采花、授粉、套袋、装箱,很快成了行家里手。每天自然忙碌了许多,但口袋也鼓了不少。
“老大大”、“老阿奶”、岳父、岳母都对我这个早早没娘的小子视如己出,农活再忙,家务再多,从不让我沾手。我呢,没脸没臊的天天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大少爷一枚,享福着呢。
哪有爱能轻易重来?这些后天结缘的亲人们,让我重新感知到了爷爷的宠爱担当、奶奶的贴心慈祥,再次享受到了全天候无私博大的父爱、柔情温馨的母爱。此生,我赚翻了!这是多少辈子修炼才加身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