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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做“拖油瓶”·“吾额”地盘“吾”作主
母亲出生在奉贤头桥的倪家,是“倪”氏家族的血脉。降生不久,她的生父、我的亲外公却不幸英年早逝了。
——“外公”发音“阿公”,即“外祖父”,口语可以叫“外公大大”发音“阿公大大”,也可以直接叫“大大”。
我的亲外婆也就是“头桥外婆”,自从丈夫离世后在婆家的日子每况日下,身边还黏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丫头,屋里靠边站,人前矮三分。不得已,经人穿针引线,她带着襁褓中的女儿离开了倪家,改嫁到了东面不远处也属头桥地界叫作建国的吴家宅的一户吴姓人家。
——“丈夫”一职,在新场当地原住民口中的叫法比较多,常用的包括“老公”、“男人”、“当家人”、“老头子”、“男额”等。“丈夫”一词只作为书面用语存在的。
吴家男主人的妻子刚去世,家里已有儿女一大串。我亲外婆嫁进吴家后,我母亲,一个四周乡邻眼里的“拖油瓶”,在新家显得碍手碍脚、可有可无。望着自己亲生女儿天天在冷遇、孤独中度过,自己又无力改变什么,我的亲外婆在新婆家的日子时时处于尴尬、无奈和自责的煎熬,度日如年。很快,实在不清楚具体是哪年哪月哪日,依然非常幼小的母亲又有了新的家,她被新场王桥唐家宅的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妇抱养了。
——“拖油瓶”发音“兔油饼”:妇女改嫁时带到后夫家去的、与前夫所生的子女,含有一定的轻视成分。
养父叫唐关生,是唐家的次子,养母叫王金宝,也就是我的“王桥外婆”,两人婚后多年一直没能生育。无后怎么行?夫妇俩一合计,去抱养一个吧。经人介绍,相中了我母亲。自此,我的母亲由“奉贤人”变为了“南汇人”。唐家的养父母给她起了个毫无芬芳气息的芳名,“引官”。
没过多久,正当年的养父生病去世,母亲和成了寡妇的养母继续生活在唐家。
为了有个坚实的依靠、更好的生计,也让自己的养女有个完整的家,几年后,经人撮合,王桥外婆带着我母亲改嫁到了杨辉潘家桥西岸的宋家,新丈夫为丧偶不久的宋家当家人。母亲又一次“荣幸”地成为了“拖油瓶”。
当我母亲自己长大成人,尤其是和我父亲组建家庭、自己也成为母亲后,毫不犹豫地把父辈之间曾经的“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给主动“屏蔽”、忽略了。我老娘够牛气的,真乃“我的地盘我作主”啊!
——“作主”发音“造居”。
自此,我母亲和她的亲生母亲、我“头桥外婆”时隔二十年又有了联系,还年年带着我们三兄弟去头桥娘家走亲访友。有意思的是,她带我们去“王桥外婆”家相对于去“头桥外婆”家就少得多了。或许是弥补遗憾,更或许是血脉使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