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茶叶在雪域的尝试,推广,再到后来的普及都是源于僧侣之功。
药家祖上独具慧眼,组建的商队第一次来到雪域售卖的货物就是茶叶,在历尽千辛万苦到达惹萨后无人问津。
但药家人懂医,在街市走访藏医,又拜访当地的小贵族后找到门路去寺庙游说煮茶的好处,用医学知识阐述喝茶对生活在雪域的利弊。
是煮茶,不是泡茶!这个词引得僧侣的兴趣。
药家领队从饮食入手,牛羊肉,糌粑对身体内部已经造成的隐疾,指出喝茶有助于消化,维持体内酸碱平衡,弥补饮食中存在的缺陷。
从居住环境高原缺氧说到茶叶的功效:清热解毒,消食健胃,提神醒脑,驱寒保暖,说到茶文化……
药家领队用苹果,姜片,花椒煮了一壶茶让众人品尝,驱除他们的寒意,并告诉他们,明日醒来,他们的伤风头痛便会痊愈。
商队里的随行医师们与藏医一起,给僧侣问诊,治病,赢得赞誉和口碑,订下世世代代的友谊长存契约,哪怕是药家商队缺席了五十六年,这份与诸寺庙建立起来的友谊契约依旧如老酒一样醇厚,浓香。
加措闻着比之前味道好了数倍的清茶,笑了。他知道上师手里的药家茶存货在五十六年里用的也差不多了,原以为甲子期满才会迎来故人,提前了四年。
“今日的斋茶很好喝。”加措夸赞前来收拾碗筷的行堂僧。
行堂僧受宠若惊,活佛有专门的厨房,也不知今日为何会到大寮堂用膳。
行堂僧傻傻的站着,说不出话,在加措已经走出门口慌忙追出去:“禀活佛,今日斋茶乃是药家贵客亲手准备”。
加措前行的脚步顿了顿,是么?是他生平喝过的最好的清茶。
煮茶品种多,他独爱那一种:在壶中放入冷水,投入适量茶叶,加盖烧开,然后小火慢熬,茶水呈深褐色,入口涩而不苦为最佳。
“茶无盐,水一般”,放入适量盐,便为清茶,是煮茶中最普通最简易的一种。
一天之计在于晨,加措今日的心情很好,围坐在他身边参禅听经的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愉悦,在休息的时刻悄悄向祖侍僧(活佛的侍者)打听能与活佛加措平起平坐的少女来历。
“那是上师的贵客。”
上师的贵客不超过三根指头,但能让上师热情用心的似乎从未见过。
小声的议论之声让加措皱眉,拿着手里的经书,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的向身边的天珠靠拢,欣赏她在书册上记录的他看不懂的连串符号,单个拎出来的某些词汇他懂,可连成句子,是他都没有学习过的深奥佛偈。
上师说她是红尘佛,是救世而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上师要你照顾招待我,我要的待客之道便是你亲自下厨烹煮食材。”
加措站在自己的专用厨房不知从哪下手,行者僧也被药钩吻打发离开,加措只得向药钩吻求助,浅笑将一个金元宝放到药钩吻小巧白净的左手掌心。
药钩吻指挥加措刷锅,生火,添柴,切菜,和面。
加措虽然是第一次但并不慌乱,在药钩吻的辅助下做了两碗牛肉糌粑(炒面),一壶清茶。
蒙,藏流行的是大乘佛教中的藏传一派,不禁止吃荤,可以吃大型动物,如牛,羊,猪等,但不吃小动物的肉。
不禁荤腥的原因有二:一是以畜牧为主,如果完全禁止吃荤,就没有什么可吃的了。
第二:佛教原先只是禁止僧人杀生,不禁肉食,佛祖释迦牟尼就不禁肉食。
汉地佛教不吃肉的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一个叫萧衍的“皇帝菩萨”认为僧人不禁酒肉,会被邪魔外道比下去,无法成就一流的佛法,会有修行障碍,种下恶因得到恶果。在皇权的推广下,汉地佛教僧人都吃素食。
第二:佛教认为人有生死轮回,下一世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其他动物,因此当你杀死一只动物时,它很可能就是你的亲人朋友死后转生,就等于是杀了自己人。佛教以慈悲为本,杀生是一种罪过。
因此,汉地,雪区等不同区域寺庙饮食不同。
“劳动使人快乐,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药钩吻把筷子递给加措催促。
加措迟疑的夹起药钩吻执意要放入的碗里的青绿色吃进嘴里,秉承细嚼慢咽后,喝下一碗清茶。
药钩吻笑问:“胃里是不是有一股热流往上升?舌头被火焰包围?喝了水之后反而更辣,辣过之后却体会到了它的香。”
加措点头,他只知道世间味道有酸甜苦咸,却不成想原来人世间何时多出了一种味道——辣。
“这是什么药材?”加措知道药家有用药材入膳的习惯。
“万物皆为药,万物也可皆不是药。
它叫辣椒。辣不是味觉哦,是疼痛,可以开胃消食,排寒祛湿,特别适合体寒,阴虚体质,巩固机体正气,调节体质,辣出汗,辣出眼泪,辣的全身暖羊羊,初次尝试,不可过量,以后慢慢加量,炒肉最好吃呢。”
加措狐疑的看着药钩吻,益州的人对肉有着很深的执念,不管什么都要与肉搭配,哪怕只能放一点肉也欢喜的很。
“天珠,它能在雪域种植么?”
“当然。汉人有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我给你种子,你试试。”
“你没有在雪域的药家农庄试种?”加措问,这不是药家打开的正确方式,几个月前他见过药家商队的领队药十九,药十九说要租用寺庙贫瘠之地种土豆。
“你想使唤药家人给你当农奴?”
“不是。我好奇你带来的新种子收成如何。”
“晚上咱去上师那儿蹭饭。”
加措停了咀嚼,蹭饭?他蹭饭?多丢人啊,虽然天珠是要同上师和他商量农耕之事,他还是趁现在多吃些,晚课之后直接去藏经阁。
药钩吻拉着别扭的加措进入上师的禅房,云萼在片羊肉卷:“快来,锅已经开了,就等你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