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蝉衣潜入驿馆，进入耶律羽之住的院子，无须的气流阻碍让他止步，垂下头，衣角触碰到了白色的一圈圈的往外扩散的气浪波纹的最外围，这想必是辽国大国师给的某种法器。
法器么？他也有，他的师傅可是大神官。
内室，传来几人愉悦的笑声，耶律羽之抚摸着掌中婴儿拳头般大的水晶球，给对面的二人看。
另外二人变了脸色，耶律羽之摇头安抚，二人舒缓下来，靠向椅背，品茶。
江左相道：“我已经拿到昭狱详细的修建图纸，拜托耶律左相了。”
耶律羽之展开图纸，角度恰好让隐在某处的陆蝉衣也看得清楚仔细。
“江相，即便本左相为你除掉贵国储君，端王殿下也并不是有十分把握。听说那位贞妃所出的宁王，显王，势力犹在端王殿下之上。”
“呵呵，若是陈国公府还是陈国公府，贞妃的娘家同陈国公府是姻亲，有军权，但现在嘛，已经没有陈国公府乐。
陈贺想要战功，恢复家族荣耀，谈何容易。”
没想到药族复仇，得利的反而是端王，江相希望药族再多几次这样的复仇，为他们开路。
“可是本左相认为正因为宁王没有了兵权倚仗，贵国天子反而会属意他。失即是得。”
“没有嫡子，按照祖宗规矩便是立长立贤，端王殿下这两样都占。何况明日开始的秋试，能做的事情很多。”
科考，就能借徇私舞弊，拉下想拉下的官员，牵扯无数人。
“莫非主考官国子监祭酒同端王殿下有旧？”
江相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耶律羽之似乎还在权衡，端王道：“我同外祖父会全力促成贵国北院大王与药族三姑娘的婚事。贵国放心将幽云十六州归还，待本王登位，再以租借的形式给贵国，贵国没有任何损失，有苦说不出的是在租借条约上签字的药族。”
“你是想做瞒天过海之局算计药族？”耶律羽之心里不屑：“不是本左相不愿意，而是端王殿下怕是短时间内不能登位。
大国师给北院大王批的姻缘吉日是年底，最迟明年春天。”
“年底？”端王诧异，这么急的吗？又不是冲喜？今年的年节距离立春就没有几日。
耶律羽之点头：“否则本相也不会同意去刺杀贵国储君。”
“耶律左相，若是年底那就更省事了”。江左相道。
“何意？”
“储君一死，天子还能活多久？气都气死了。端王是皇长子之身，承继大统，为两国联姻保媒，可不就是年底么？
时间刚刚好，端看贵国刺杀储君的速度。”
耶律羽之大笑，祖孙二人附和大笑，真亦假时假亦真！
回府的马车上，端王问：“外祖父，陆蝉衣会中计么？”
“难说。比陆蝉衣身负早夭之命更让人如雷贯耳的是他小魔王的称号。
不管他会不会中计，赤鳞卫人员都会有所调动，安排。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好不容易安插在赤鳞卫的钉子。
昭狱，即便有图纸，有高手，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原来外祖父是要辽国更实际的诚意。”
“辽国的意图不明，联姻是假。虽然让我们知道部分被他收买的同僚，他日这些同僚也是你登位的助力，可老夫仍是不能释疑。”
江左相闭眼沉思，想到一种可能：“除非是辽国大国师想要药族三姑娘，这才能解释耶律羽之亲自走一趟的原因，辽国才会拿幽云十六州为饵。
一是试探天朝内部，二嘛，或许是试探两国开战几率有几分？
兵强马壮，君主年轻有为，对辽国来说，适合做什么？”
“扩张疆土！外祖父，那我们岂不是……”？
“扩张哪有那么容易？天朝休养生息几十年了，武将们想夺回幽云十六州，又岂能容忍辽国再向天朝伸手？
你放心，总会有人为国奋战，咱们只要坐收渔利，排除异己，保存实力，不论哪一种形势，都能保你继位且坐稳。”
耶律羽之在等陆蝉衣行动，清查雍州的辽国暗桩，等到秋试都放榜了，也不见对方一点动作。
耶律羽之思索久久不语。难道那晚的谈话对方没有听见？
江左相，端王在等陆蝉衣行动，他二人照着秋试榜单挑选了一批人才，人才都已经外放了，也不见赤鳞卫有任何动作。
祖孙二人坐在皇贵妃的朝和殿，各种假设，若自己是陆蝉衣，在听到那晚辽国驿馆几人的谈话后会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什么？
保护储君！
陆蝉衣在将作监和帝权用药钩吻制作的各种兵器模型在沙盘演练，几日几夜不休不眠，依旧兴奋，激动。
有了这些攻城利器，有了这不停重复演练不断改进攻城方式，战略计划，他们，又将多一分胜算。
江左相借着公事翻阅了军部五年来有无大宗兵器置换，兵将调动，粮草调拨，户部有无大量人口迁移，各大商号有无大宗粮食买卖往北方…………
凡是与战事有关的东西，通通查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可疑的蛛丝马迹。
昭狱也没有增添人手，甚至连巡视时间都未有改变。
陆蝉衣到底有何谋算？他不保储君了？又或者陆蝉衣识破了那晚三人合谋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所以陆蝉衣未当真？
也是呵，迄今为止，就没有一人从赤鳞卫管辖的昭狱里逃出来过，自然也没有人溜进去过。
但是，不对啊，国子监鲁祭酒确实被临时撤去主考官一职。
小儿终是小儿，不知真作假时假亦真的道理。
“大人，辽人传信说：得手了。”
“杀了？”
“说是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半个月内必死。大人可以等验明储君正身后才按照合作计划行事。
刚刚宫里传了话来，天子今早吐血了。”
“去告诉端王若辽使请旨归国，让他揽送辽使的差事。”
储君暴毙，世人只会怀疑是天子所为。自己和端王又不在雍州，正好避开这风雨，但回来的时机要把握好，说不定就承大统了。
再好好谋算，给药族施压，倾族保护幽云十六州，或许幽云十六州就不用租借给辽国，有这大功劳在，端王的位置稳如磐石，而且解决了药族这个不听天子令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