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过去，正前方，用一块完整的玉山石打磨的三尾妖狐雕塑栩栩如生赫然享受着香火的供奉。
三尾？按照狐族修炼等级来算一百年长一尾，品阶为三尾妖狐。
供桌上，新鲜的瓜果，点心，甚至还有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衣衫首饰。
四周墙壁上，刻画着精美的壁画，药钩吻前世逛过寺院，知道每一个寺院都会有专门的房间雕刻壁画讲述主院供奉的主佛来历。
药钩吻走近，她也想知道这里讲述的是个什么故事。
少女叫韩霜，是户部侍郎的嫡妻，因为其母只得这一女，并不受侍郎宠爱。
府中执中馈是由侍郎的白月光贵妾把持，生养了两个比韩霜还要大五岁的双生子。明明是韩府嫡女却过得如履薄冰，年纪小小的她为了母亲什么都不怕。
在其母的教导下苦学，发奋，八岁时随母入宫参加宫宴，力拔头筹，被天子疼爱的九公主一眼相中，走过必要的一些考核程序后做了九公主的伴读。
韩霜这时才露出一丝微笑，终于做了九公主的伴读，不负自己一番筹谋出彩赢得九公主的喜欢，有了同九公主的主仆之情，她的胜算才会更大。
她对自己的规划是入宫做女官，保护母亲。
宫里要为凯旋归来的将军们办庆功宴，还有各种赏赐。
此次大捷的主帅骠骑大将军沈礼，拒绝了财物，说是相中了殿上的一女子，想要求娶为妻。
天子不语，沈礼走到九公主面前指着韩霜求九公主割爱，九公主不允，扛不过天子要犒赏大将军。
这一年韩霜十七岁。
所有人都很满意，天子当场就允了二人婚事，钦天监连日子都看好了，让礼部操持，二人三个月之后成婚。
唯独从没有人问过韩霜愿不愿意？
宴席结束，韩霜跪在九公主面前红了眼睛，平日里挺直的背脊弯曲着，她想了好多的法子好不容易才说服父亲不予婚配让她做女官所带来的利益远比她嫁人来得多。
她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是坊间嫁不出去或有隐疾的老姑娘了。
天子是心疼九公主的，所以才会给伴读的她赐婚圣旨嫡妻的荣耀，否则。
九公主叹息，扶起韩霜，为女子的身不由己，为女子要被男子掌控的命运，即便她是天子疼爱的女儿，与有战功的沈礼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或许将来的某一日，她也将会是平衡朝局的旗子或者安抚邻国的礼物。
这女子啊，就是一个物件，盛世还好些做个点缀，乱世就更悲苦。
“霜儿，好好活着。”
有礼部操持，韩霜伴读到大婚的前一日。
韩霜整理好书册拜别九公主，坐上花轿的那一刻，韩霜想起母亲的话：女子呵，特别是不被娘家疼爱的女子，就像是野草，哪儿都不是自己的家。
女子呵，就像野草，贫瘠的土地也能生长。霜儿，沈礼的父亲死的早，沈老太夫人风评甚佳，沈家是沃土，你要好好过活。
韩霜下定决心：她经营好沈府，妻凭夫贵，她一样能保护母亲。
洞房花烛夜，沈礼一个人喝了原本应该两个人喝的合衾酒道：“我在边关有心意的女子，育有子女，娶你实非我所愿。只要你听话，安分守己孝敬婆母，待你百年后沈府自有你一席之地。”
韩霜怒了，看着对面长了自己一轮的男子，原来他不娶妻并不是如外间传言的那样因为忙于战事因为驻守边关而耽搁了。
“你既然两情相悦有妻有子，为何还要向天子求娶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求娶毁了我的一切。”
沈礼沉默，他总不能说沈老太夫人心意的沈家媳妇是知书达礼得书香世家的女子，看不上他那舞刀弄枪的心上人女将军易秋。
“本将军是个孝子贤孙，常年驻守边关，不能侍奉祖母，母亲。母亲的每一封家书都对你夸赞不已，对你的才情，家世，品德，容貌都非常满意。
我那妹妹自幼父亡，长兄如父，她想做九公主的伴读，我做兄长的自是要成全。
我把话同你讲明白，是要你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期待。
要认命！”
韩霜不屑沈礼，这样的人居然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这样的人守护天朝的边关？礼义廉耻皆无。
明明自私的掠夺毁灭她人的一生却大言不惭的站直了告诉别人：他是在施恩！
沈意欢有才，在公主伴读考核时虽然名列第二，但是与第一的她的差距是天和地的距离。
沈意欢有兄长为依靠，而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如若老太夫人过世了呢？”韩霜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休妻还是毒死我？污蔑我善妒，无所出，顺利迎回你的外室子女？”
韩霜厉声质问，从小到大看父亲对母亲的冷漠手段，她无比的清楚那些磋磨女子的伎俩。
男人，不管做什么都没有错，错的都是女子。光明磊落未必能得到一个公道，即便女子占尽道理，也会有一个词奉上：不知好歹。
只有权力，权力在手！韩霜无比的渴望权力！
“你？”沈礼怒，不知是被说中了计划恼羞成怒还是在怨怪韩霜的聪敏。
他原本只是想讨了韩霜随便安置，这样祖母那处也有交待。谁知天子因为九公主的关系弄成了赐婚，让他骑虎难下。
“本将军方才说了，你照顾婆母的美誉足够让你在沈府有一席之地。”
“那我是要对你感恩吗？没有你的求娶，我可以有两情相悦，可以儿孙满堂，可以享受天伦，这些通通被你剥夺了。”
“将军，边关急报。”
沈礼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亲兵通禀他的外室带着一双子女从边关而来，沈礼赶着去安抚。
韩霜哭泣，她从会走路开始便小心翼翼，她费尽心力得到的一切却抵不过沈礼的一句话。
他，毁了她的梦想，毁了她的人生，他，把她嫁给了沈府这座宅院。
她引以为傲的才学，居然是他的憎恨！
凭什么？凭什么！
韩霜的泪，心里的苦，无可奈何的无能为力，从来都由不得她选，对着红烛坐到天明，陪伴她的是她在雷雨天救下伴她长大的小狐狸，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