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厚朴从三十岁开始正式收徒,有八个弟子,小钩吻是第九个,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从生下来小李氏就抱着她行拜师礼,也是药家当家人收徒的最后一个名额,事隔四十年后收的第九个,九九归一,关门弟子。
前八个都有徒孙了。
关门弟子,众弟子中地位特殊,地位仅次于大弟子。
强忍眼泪不掉下来的正是小钩吻现在叫娘的小李氏的儿子,她的弟弟药池,一个小胖墩。
从马车里取了零食果脯,人手一份:“都回家去吧,明日再来玩。”
孩子们致谢后高兴离开。
药钩吻的手被药池主动牵着,朝回家的方向。
“身陷囹圄,孤军奋战力竭时,要把他们通通打趴下,也不是没有办法。”
药池的眼睛亮了,一扫低迷,右手拉着药钩吻的衣袖不肯走,左手牵着驴的缰绳,执拗的让药钩吻说个明白。
“身体不够强壮没有武力值时用头脑取胜,这叫谋士,谋士只能做追随者,为他人献策;
用身体力量取得胜利,叫莽夫,终其一生,即使巅峰状态也只能做利刃,不能自主;
既有睿智的头脑又有身体的强悍,方能做护国护民护家的大英雄,大将军,大侠士。”
“是这样的吗?”药池表示疑问:“你不是要诓我上学堂?”
“四两拨千斤,懂不懂?听过没?我用两根竹竿,就能把你最爱的千钧重的石狮子举起来,从今以后,我说一你不准反对。”
“就凭你?”
姐弟二人三击掌。
“你出门是说好的半月,为啥快一个月了才回来?族兄们到处找你,找不到,着急回来禀告祖父。”
“我去东海买海鱼了。”药钩吻理直气壮。
“你是不是去广陵郡了?他们欺负你了,对不对?都没有派一个人护送你回家?”
药池略一思索,虎声虎气戳破药钩吻的隐瞒。
“你不是不学无术吗?”在家人面前,药钩吻不会撒谎。
药池冷哼:“长兄说想做大将军,就要会看会画舆图。”
哦,原来如此。
“马车上的东西是纪家人送的年礼?”药池盯着马车不友善。
“不是。”
“那最好。”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喜欢纪家?”
“纪家每年送节礼来的人,都拿鼻孔看人,欺负,嘲笑。日后,你莫怕,纪七欺负你,我揍他。”
所以才要当大将军!药钩吻就喜欢这样的和睦的至亲家人。
“你为什么不像我要礼物?”药钩吻转移话题,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办事。
药池闷着声音:“每次爹出门,问娘想要什么,娘说出门在外不易,你平安回家就好。”
小钩吻的记忆里,爹每次出门都会给家里人带不同的合乎各自心意的东西,小到一朵绢花,大到布匹,吃食。
这就是药家,传承延续几千年的药家家风,朴实,和睦。
“我觉得你不像八岁?”
“那我应该几岁?”
“八十,小老头,你就不能调皮一些么?撒泼打滚耍赖,哭天抢地……”
“三姐姐,那是泼妇。”
“小胖墩,我有给你准备礼物哦。”
在药池亮晶晶的满心满眼好奇又期待下,药钩吻掏出来,药池无奈道:“三姐姐,木头小刀是三岁之前玩的”。
“这不叫木头小刀,这叫桃木匕首。当你能把气用在桃木匕首上时,它就是所向披靡的利刃。”
“你出了一趟门,比以前会吹牛了,话也比以前多了。”药池轻哼,先一步入家门,扯着嗓子:“祖父,祖母,爹,娘,长兄,二姐,三姐姐回来了,买了好多海货,快来啊。”
手里还不忘把驴拴在院子外的木头桩子上。
今天年三十,药香村的药厚朴这一支的药家人也在,等着吃团圆饭。
其它药族长辈则在初一早上用完早膳过来一起祭祖。
回春堂的伙计们都回家过年,弟子们则等着吃团团饭,然后要拜祖师,拜行业守护神。
拜祖师,拜行业守护神是在晚上戌时(八点到十一点)到亥时。
有药香村的药家媳妇们在厨房帮衬,姜氏在大门外张望,等啊等,刚回屋准备喝口水,听到小孙子的嚷嚷,放下茶杯,抓了碟子里的肉干就往院子里冲,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拉了药钩吻上下看,没忘先把肉干塞她嘴里先垫垫:“我的乖孙你可回来了”。
药钩吻含糊点头,使劲嚼肉干,姜氏心疼:“这是饿狠了呀。”
小李氏,药雪茶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又是轮番摸头杀:“饿坏了呀,团圆饭还有一刻钟就开席,你先垫垫。”
一物塞到药钩吻手里,触感知道那是一半卤猪脚。
“娘”字还没有出口,就被药雪茶拉着回屋:“祖母,您先去歇着,我带她去洗洗。”
姜氏点头,被小孙子拉着去看卸年货,说有很多的海鱼,二斤重的大海蟹,都是二姐姐买的。
“热水,长兄已经抬到你屋里了,你去洗洗,我给你取衣服,若还有时间再去见祖父,没有时间就等拜完祖师爷。你也知道年节,家家户户都忙,琐事多。”
听见屏风后的水声,药雪茶湿了眼眶,她可怜的妹妹,出门在外一个月,瘦很了,是咋过的?
不知道吃了多少委屈,以后她陪着才可以出门,那些个族兄们都粗心,就凭纪家一封书信,一个老妈子就信以为真。
幸好妹妹无恙,若是有人假冒纪家之名,拐走了妹妹,怎么办?若不是祖父会占卜,说妹妹即日便归,长兄必去扬州问责去了。
药雪茶取了皂胰子走到屏风后面,看药钩吻枕着木桶壁熟睡着,鼻子酸涩,压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取了脸帕,涂上皂胰子,一如小时候给药钩吻清洗,微笑的听她嘟囔,一会儿姐姐我明早要吃蛋羹,一会儿姐姐我要三个铜板买绢花,一会儿姐姐我生辰你给我做新衣服吗?我想要绣花羊皮小靴子……
“姐姐”,药钩吻叫的甜腻腻的撒娇,半眯着眼睛,上半身前倾,方便药雪茶给她擦背。
“就剩骨头了。你这胎记颜色似乎比以前深了,以前有些地方浅的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