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先生还是老样子呀。”
看着老头后脑勺撞上坚硬的洗手台台面，龇牙咧嘴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波伊尔摇了摇头。
陈维桉则挑了一下眉。
老头脸上露出难捱的痛苦，像是在遭受什么惨烈的酷刑。
“真可怜。”波伊尔说，“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都将目光放在这个老头身上，没有注意到客厅水箱中的水母悄悄松了松虚握的手。
不能在现在杀死这个老头。
宋毓心道。
那样目的性太明显，更容易引起陈维桉的怀疑。
但是如果被波伊尔带走的话，她不是很确定能不能远程操控给这个老头布的幻象。
得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最好在波伊尔刚将老头接到他那里去的时候，老头死亡。
能有什么方法呢。
宋毓凝神思索。
“那这个老先生我就带走了，陈小姐。”波伊尔站在门口说。
一边挥了挥手，待在门外等候的两个侍从进来，要将这个老头抬起。
“等一下。”
陈维桉倚在门框上，有意无意地阻挡了波伊尔叫过来的那两个侍的路。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船长？”
她问道。
两个抬人的侍从也随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恭敬地站在一边。
“我有什么好说的？”波伊尔诧异地睁大眼睛，“我可就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瞎子和聋子。”
“你派来跟着我的侍从，还有魔术表演场的灯光师。”
“你怀疑我？”
波伊尔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那个灯光师的审问结果我早就跟你说过，没有问出来任何东西。”
“还有，这关我的侍从什么事？你难道认为他是我指派偷你的水母的？”
“在当时的情境下，我不在场，身边只有我的兔子还有你派过来的那个侍从，其实最有可能偷窃水母的就是他吧。”
波伊尔像是被气笑了：“你可不能没有证据乱说话啊陈小姐。”
“那个死掉的男人我记得是叫池添思吧？”陈维桉说。
“对，怎么了？”
“我记得有家与你合作倒卖变异生物研发产品的家族公司，也是姓池。”陈维桉说，“现在那个姓池的男的死了，那个被实验室改造的异能小孩落到了你的手里。”
波伊尔像是被气得呼吸都粗重了很多，他说：
“先不说我并不知道他把那个危险的东西也带上了船，我如果想要那东西，何须费这么大的波折。”
“而且，”他盯着陈维桉，“我又怎么能预料到你的水母还会杀人呢。”
“你确实没预料到，也许原先只是他想偷走我的水母，于是和你达成了什么交易。”
陈维桉从容地看回去，
“我的水母被偷了，只有两个结果。第一个，我没找到水母，于是你们完成了交易，获得了我的水母。第二个，我找到了，那么你可以趁机向他发难，也许好处更多。”
“只不过你没想到的是，这个姓池的死了，于是你就趁机独占了他的小宝贝。”
波伊尔听完竟然笑了两声，他摇了摇头，说：
“我明白了，陈小姐。”
陈维桉侧头看他：“你明白了什么？”
“你不就是想要我手中的那个小孩吗。”他冷嗤了一声，“何必跟我绕这么大的圈子。”
“水母偷窃的事真的没有你的手笔？”
陈维桉对他这个反应感到了意外。
她是想要那个异能小孩不假，刚刚说的那些更多的是为了试探波伊尔的反应，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不知情。
“你还真怀疑我？”波伊尔敏锐道，“你获得了什么新的信息吗？”
陈维桉自然不可能跟他说是水母告诉的她，他的侍从是内奸。
她只好摇摇头，说：“我的知道的信息还全是靠依赖你获得的。”
波伊尔自然不信。
“你知道那个小孩现在已经过了核抑制的有效期了吗？”他问。
陈维桉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知道。”
“少装了，陈小姐。要说其他人不知道我会相信，但你？”
波伊尔剩下的话意思很明显。
你背后可是掌握着核抑制技术的庞大家族，你怎么可能连这都看不出来？
“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陈维桉放弃为自己狡辩，直接问道。
“那东西已经过了有效期，船上没有给它做核辐射抑制的机器。”波伊尔说，
“而且，那东西的异能是重力控物。它在醒来后开始发狂，所有接近它的东西全都被粉碎，我现在只能暂时用微型释放仪控制它。”
“它对我而言完全没有用处。所以，”波伊尔反问：“我想要得到它有什么用呢？”
看来八成的可能性波伊尔对这件事确实不知情，那么有问题就只是他的侍从。
陈维桉心中暗自思索，等有时间把他那个那个侍从绑过来问问。
看对面的人沉默不语，波伊尔直截了当道：“我可以把那个小孩给你，但是就这么直接给你我也太亏了。”
“你说，你想要什么？”
“一台核抑制机器。”波伊尔说。
陈维桉冷笑了一声：“你知道这不可能，我也没有那个权限。”
“你们家族的人还真是吝啬，把控了这项技术这么久，一点利益也不肯让出来。”
波伊尔早有准备，被拒绝后也没有强求，只是讽刺了两句。
他说：“那么卡尔多瓦地区你们旗下其他产品的销售权总可以了吧？”
“你胃口未免太大了一点。”陈维桉冷眼看着对方，“一个异能改造的失败品而已，你凭什么觉得它能跟我换来这么大的利益？”
她继续说，
“我的耐心有限，我只是对那个小孩有点感兴趣，你要是再这样跟我满口跑火车，那小孩不要也罢。”
“失败品？”波伊尔细细地咀嚼了这三个字。
过了一会，妥协道：“那好吧，孟拉尼州的销售权，总可以了吧？”
“奥格汀。”陈维桉道。
“陈小姐，你这压价也太狠了吧？”波伊尔露出可怜的神情，“你直接给我从一个州压成了一个城镇。”
“不接受就算了。”陈维桉双手抱着臂。
“好吧好吧，你可真狠啊。”波伊尔撇嘴，“明天我把那个东西给你送过来。”
“我还有一个要求。”陈维桉说。
“您说。”波伊尔夸张地伸伸手。
“这个老头如果清醒了，必须要由我来审问。”
波伊尔从脸上挤出一个笑，“那是当然，陈小姐，他可是与您的水母失窃有关。”
陈维桉于是微微侧开堵在门口的身体。
让出了足够的空间让波伊尔的两个侍从将老头抬出去放到门口的货物推车里的箱子中。
游轮的四五两层房间隐秘性很强，除非特殊情况平时只有房间的主人持卡刷电梯能够上去。
门口除了那个货物推车，没有其他任何人。
“不送。”
陈维桉说。
“再见，陈小姐。”
面对态度冷淡的陈维桉，波伊尔依旧习惯性地冲她微微弯腰，然后带着自己的侍从离开。
是时候了。
宋毓在二人谈话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一边旁听一边思索着让那个老头在恰当时机暴毙的方法。
其实这并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方式。
只要设置一个恰当的短时间剧情，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幻觉效果，让老头在剧情的最后死亡就可以。
不过构思一个有头有尾的时间性幻象倒是宋毓第一次尝试，并在这个老头的身上使用出来也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好在老头的精神足够脆弱，从蜘蛛身上获得的这个幻想技能等级也足够高。
在老头被侍从带走装入掩人耳目的货物推车中的瞬间，宋毓的幻象技能发动。
短剧情的时长大概十五分钟，老头在其中经历了宋毓将自己在小岛上的危险经历还有那个变异小孩的记忆。
在最后，老头开始反复陷入危险致命的情境中，不断地被剧情中的怪物杀死。
直到他精神崩溃，脑死亡。
送走波伊尔的陈维桉并没有意识到水母在做什么，她打了个服务电话叫人来清理房间。
然后关上卫生间的门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说的异能改造的失败品是什么？”
宋毓从水箱中出来，头上和触须上带着水从它光滑的身体表面流下来，滴落到地上。
窗外明媚的阳光洒进来，落在这个水母浅蓝色的透明身躯上，熠熠生辉。
这个水母真的很适合做观赏性宠物。
陈维桉看得有些走神。
兔子在她脑海中喊了两遍才反应过来。
“我们家族在这个世界进入核污染时代之前就发现，有变异的海洋生物身上存在特殊能力。”
陈维桉不是很清楚这个水母有关她到底了解了多少，不过不管有多少，现在都没有了隐瞒的必要。她说道：
“于是就有人在想，既然变异生物能够有异能，那么人类也可以。所以就开始研究该怎么样让人类也拥有特殊能力，但是又不能有那些变异生物的副作用。
“不过这个研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成功过。那个被改造的小孩虽然获得了异能，但是，”
陈维桉停顿了了一下，“你也清楚。”
表情不言而喻。
波伊尔甚至都不愿意将那个小孩称之为人，一直用“东西”来称呼它。
陈维桉陷入沉默。
“你有参与进去这个研究过吗？”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望向陈维桉。
这个水母的两只点眼明显大于其他周围的眼睛。
像是蓝色的玻璃珠镶嵌在这个透明隐约泛着蓝光的软膜上。
让人下意识觉得这就是这水母的眼睛。但是准确来说，这两颗只是水母那么多眼睛的一小部分。
陈维桉不清楚水母的视觉如何，只隐约有印象水母的眼睛只有感光作用。
但是她可以确定，这个水母眼中的世界与她眼中的几乎没有区别。
两颗剔透蓝色玻璃眼珠望过来的时候，陈维桉觉得她也许并不适合欺骗。
“以前年轻的时候，心浮气躁自比天高，我听从这项研究的研究组组长的劝说，做过这样的人体实验。”她说。
“不过实验很快被叫停，因为我差点死在那场实验中，后来持续两三年，我都不能看见一点光，在黑暗里度过了很长的时间。”
陈维桉的视线似乎陷入了回忆，不过她很快就从这个回忆中出来，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我们家族中所有关于人体异能的研究。”
宋毓听完微微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陈维桉竟然还有过这种经历。
根据陈维桉刚刚的说法，人体异能到现在都没有成功地研发出来，也就是说那时候她做的实验还没有成功的先例。
能够任职副所长，尽管没有实际的权利，但是她任职时候的年龄都还不到三十岁。
由此不难推断出她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低。
这种地位下，竟然去做危险几乎没有成功率的人体实验。
有些让人费解。
不过宋毓也没有再问下去。
从陈维桉的反应看来，不难看出那段时间对她来说是痛苦难熬的。
她没有继续揭人伤疤的癖好。
见水面水母没有了回应，陈维桉站起身，说：
“你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不久，应该好好休息。我出去转一转。”
“漂亮人类你要去哪里啊？”兔子连忙问道。
“在这个房间里待了两天，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陈维桉笑着说。
兔子下意识想跟着陈维桉的一起出去，又想起了水母要留在房间中休息，于是只能待在宋毓的身边，依依不舍地道：
“那带点好吃的回来哦。”
“好。”陈维桉答应道。
随着陈维桉的离开，房间中只剩下了变异生物们。
兔子一蹦一跳地过去与鱼怪和信天翁玩，蜘蛛依然沉寂。
宋毓忍不住看了这个蜘蛛两眼。
从她遇到这个蜘蛛起，就没见过它吃过喝过任何东西，它到底是靠什么活着的。
“该变异生物具有能量吞噬技能，能够通过杀死其他生物获得生存所需能量。”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宋毓的大脑卡壳了一下。
什么，
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