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护士闹了个大红脸。
其实她并非无话可回，只是董庆辉这样的老油条，她压根不敢招惹，段位和资历都不够。
董庆辉主任当完f1车手，就洋洋自得地背着双手离开，出手术室时还哼着《鸳鸯蝴蝶梦》——
“看似个鸳鸯……”
巡回护士曹媛媛这才问：“陈主任，董主任今天挺嗨啊？”
陈红章就朝着郭磊云方向努了努嘴：“小郭今年跨完年后才二十七，对腹腔镜这个工具的使用就已经如此熟练。”
“这不是捡到宝了么？”陈红章这么加重语气。
柴明闻言瞬间看来：“章鱼哥，要不咱们两个组对换一下？把王龙换到你们组？”
陈红章比柴明早进科室两年，那时候大家都年轻，陈红章讨了个红脸章鱼哥的名号，不过如今，在科室里也只有董庆辉和柴明敢如此叫。
其他人，不管是龚道定还是彭云才等人，都是不敢提章鱼哥三个字的。
“柴明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化妆了？”手术已然结束，放任郭磊云做缝合时，陈红章偏头上下打量。
柴明眼睛一眯：“化妆？”
“你没化妆你还想得这么美？王龙和小郭进科室的时候，人是你们组先挑的。”
“你到底是仗着董主任是科主任欺负人，还是仗着什么欺负人？”陈红章意有所指。
显然是指向董庆辉的叔叔是恩州卫生健康委员会二把手这层关系。
柴明赶紧摆手，眼带恐惧：“章哥，我就开个玩笑。”
陈红章能够和董庆辉一个科室，而且如今同为科室里的副主任医师，且陈红章还有可能升为董庆辉主任都升不上去的正高，肯定是有点东西的。
陈红章闻言笑笑说：“柴明你以后也多关心关心咱们组的人，多带带他们。我提前谢谢你了啊。”
柴明瞬间就被架了起来，再也退不回来，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借机溜了。
柴明方才一走，陈红章才又对郭磊云说：“小郭，你以后如果要开展腹腔镜下阑尾炎切除术，一定得叫一个科室里的主治啊，你自己不能上。”
“不然的话，不管你做得好不好，被病人找到了岔子，随便举报怼你一下，你都会麻烦缠身的。”
“越级手术是临床第一大忌。”
郭磊云忙点头，回得非常正色：“陈主任，我知道的。”
而说到这，彭云才便快速眯了眯眼睛，问：“陈主任，有没有可能，就算您不提，小郭也记得这件事，反而您这么一提，小郭以后会经常打你的电话啊？”
“比起稳重的话……”彭云才想要给郭磊云打个标签的时候，陈红章已经把钳子提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有要砸过去的冲动。
彭云才见状立刻开溜。
手术进展顺利，手术质量可靠，手术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就莫名地飘了起来。
……
手术结束后，因过程可靠，都不需管床医生把病人送回病房。
陈红章就带着人先去了休息室，准备接台择期手术。
这是凌晨六点五十才入院的急诊，需要做一些术前检查，安排下来的急诊手术，正好与择期手术存在一定的时间覆盖。
但董庆辉考虑到今天是陈红章安排了择期手术，这才有了把阑尾切除术交给郭磊云来做腹腔镜的这一想法。
等候手术期间，本该是郭磊云这个组内小弟守着手术室的，可陈红章把郭磊云带走了。于是张元聪只能守住手术室。
“小郭，刚刚在手术过程中，你为什么不让我动镜子呢？是要借着董主任在这里，敲打一下你的上级？”陈红章在坐下后，转头就问了一个极为尖锐的问题。
郭磊云坐下的姿势一拧，屁股翘起一半后又站了起来：“陈主任，不是这样的，是我更加习惯于我自己摆出来的视野。”
“陈主任您应该也知道，腹腔镜手术的视野窗，是要跟着主刀的习惯走的，或许您摆的姿势更好，但可能我的功力和理解程度达不到。”
“反而不利于我的操作。”
郭磊云自然没有什么仗势欺人的想法，想要给上级一个绊子。
“嗯。”
“你坐，我也不是怪你。”陈红章偏头，随意压了压手，示意郭磊云可以坐下来。
郭磊云这才坐下，可也只敢坐半边屁股。
郭磊云心里仍然盘算时，陈红章说：“手术中，站在主刀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僵持，即便是上级在操控，仍坚持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
“不过个性不要太拗，听不进去劝。这样对你的成长不利。”
郭磊云连连回不敢。
陈红章说到这里，才又没多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稍显得有些尴尬。
郭磊云想了一下，这么尴尬的气氛，不好继续持续啊，便又解释说：“陈主任，腹腔镜下的高视野，的确会让看到的东西更加全面。”
“不过拉高视野后，空间和距离感会发生改变，我觉得我还没有这样的控制火候，反而让手术进展不顺利。”
郭磊云目前的腹腔镜操作经验才到了lv2，将逼近lv3，所以操作起来的熟练度，应该还不如陈红章。
陈红章瞬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明白了。”
“你小子在家里练的那些东西，是真有用的啊。”
郭磊云一句话，就讲明白了自己是什么水平。
腹腔镜的使用，熟练度不同，是有差距的。想要入门，你就得把腹腔镜的组装，视野的调控、探查等功夫做好。
若是再进一步，则是需要调整自己比较合适的视野高度以及空间感了。
不同高度，对同样长度的物体，视觉效果与评估是不一样的，那么操作起来，也有细微差距。
陈红章以为郭磊云的熟练度才入门，想要从一开始就纠正，让郭磊云从更高的视野开始习惯，但郭磊云已经跨越了入门这一步，学得太快，他都没纠正及时。
郭磊云又陪笑。
“已经很不错了，腹腔镜的操作只是一个工具，但能利用好工具做手术，这就是硬本事。”
“后面你可以熟悉一下腹膜炎的探查，以及腹股沟疝相关的手术。”
“杜代奇啊，总是和我吐槽，说他能不能把腹股沟疝的手术给丢掉，我之前一直没答应，可现在一想，这不正好你顶上来么？”
“阑尾炎手术只是急诊，腹股沟疝，则属于择期，你应该忙得过来吧？”陈红章问。
郭磊云又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下个月开始，你先跟着杜代奇做腹股沟疝，做得下来以后就分给你了。”陈红章拍了拍大腿，然后才掏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