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笼罩在那不勒斯港。
港口的岸边,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它们静静地靠在码头,随着海浪轻轻摇摆,像是也在静谧的清晨怀抱中安然入睡。
此刻,哪怕是早起的渔民,也还未架船出港。码头上,三五成群的渔民和小贩正在小声商谈着。一切,似乎都这么宁静而美好。
似乎,这和往常无数个那不勒斯港的清晨一样平常。
不过,码头处数百名衣着整齐拿着火枪的士兵,似乎又在宣告今日会有大事发生一般。
某些好事的渔民,见到这一幕之后,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嘿,发生了什么事儿?王国不会要打仗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是听说陛下和摄政殿下都不愿意参战吗?”
“这谁知道,整个欧陆都打成一团了,咱们那不勒斯,哦,两西西里王国还能不参合吗?”
“上帝啊,不会真的要打仗了吧,我才刚刚结婚,不想死在战场上。”
“嘿,打仗可不全是坏事......”
渔民们的议论声不大,却让码头上的一名官员皱起了眉头,扫了那些一眼,眼中露出了鄙夷之色。
下等人,真是愚蠢。
他刚想开口呵斥渔民们几句,港口外的迷雾中,却出现了十多艘高大的风帆战舰,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来了!”
官员心头一震,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又揉了揉脸颊,脸上挤出了满是虚伪的微笑。
这一幕,被港口的无数人都注意到了,不少人都是心头一颤,想起了如今遍布整个欧陆的战火。
莫非,那不勒斯港也不能幸免吗?
不过,当看清那些船只上悬挂的两西西里国旗之后,大家又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原来是王国的舰队,那没事了,该干嘛干嘛。
只有少数眼神好的人才能看见,在这十几艘两西西里战舰之中,隐藏着几艘不同于战舰的船只,他们悬挂的国旗,分别是西班牙和英国......
皇宫中,两西西里王国国王费迪南多刚结束自己的晨练,坐在餐厅一边享用自己简单的早餐,一边翻阅着厚厚的报纸。
这些报纸,有英文的,有法语的,有西班牙语的,甚至还有德语的,但偏偏没有最应该出现的拉丁语的。
费迪南多关心的,是从1756年开始的,第三次西里西亚战争,也就是所谓的七年战争。
不过这个时候,除了费迪南多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七年,也没人知道最终的赢家会是谁。
前世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费迪南多清楚的知道,英国和普鲁士会成为最终的赢家。
英国战后会获得大片的法国和西班牙殖民地,从而成就欧陆乃至世界霸权。普鲁士则会获得西里西亚,这个日后工业革命开始后让普鲁士腾飞的地区。
至于另一方的法国、西班牙和奥地利,则可以说输得裤子都没了。
尤其是西班牙和奥地利,前者从此沦为列强守门员,诞生了著名的笑话,“西班牙的事情总是那么糟糕”。至于后者,苟延残喘和匈牙利妥协之后产生的奥匈帝国,同样也是一个悲剧,一个让后世东欧和巴尔干人民过得悲惨的悲剧。
身为两西西里国王,在已知最后赢家的情况下,费迪南多很想站在胜利者的一边,法兰西和西班牙的这么多殖民地,但凡给两西西里吃一口,那都能带来无数的收益。
然而很可惜,他的姓氏决定了,即使他想站在英国和普鲁士的一边,也分不到什么好处。
因为,他姓波旁,是波旁家族的成员,而波旁家族,如今统治着法兰西和西班牙的广袤领土,在现在是一个比哈布斯堡家族更恐怖的存在。
所以,费迪南多能做的,只不过是尽量避免加入战争,尤其是站在注定失败的一方。
不过,这太难了,因为现任的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是他的父亲,而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五,则是他的堂叔。因而整个王国的贵族们,其实都很倾向于支持法国。
尤其是,那位由他的父亲安排的摄政贝尔纳多侯爵,更是如此。
他一个年仅十岁的未亲政国王,虽然已经做了很多的事情,但和亲法、亲西的贵族势力相比,他拥有的力量还差得太多。
“妈的,这些报纸的编辑,放在前世当个小编,每个月奖金要拿到手软吧。”
胡乱将面包吃完,喝了半杯牛奶之后,费迪南多忿忿不平的将报纸砸在桌上,小声的嘟囔着,吓了一旁服侍的侍女一跳,连忙请罪。
不过,费迪南多的怒火,可不是朝着他们发的,当即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这些该死的报纸编辑,哪怕是对自家国内的民众,也都不能说一些真话,参战各方的报纸,上面的新闻都是自家胜了,自己又胜了,双胜了,叒胜了。
如果谁都在胜利,谁都在赢,到底是谁在输呢?
看来,想通过报纸了解一下战况,是真的行不通了。
费迪南多也有些懊恼,早知道这样,前世的时候就好好研究一下这段历史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史爱好者,又不是专业的,记得大概的情况就已经不错了,想要记得七年战争中的具体细节,怎么可能。
“陛下...”费迪南多在懊恼的时候,他的近卫官,也就是近卫军的统领之一,雷纳托匆匆的走进了餐厅,屏退了侍从之后,低声禀报道。
“陛下...刚刚收到的消息,王国海军已经护送英国和西班牙的信使到了。
此刻,他们都已经到了贝尔纳多侯爵的府上。”
“好啊,好得很。”费迪南多气笑了。
“王国的许多贵族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了,现在好了,英国人和西班牙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看来,这个两西西里的国王,还是要交给他贝尔纳多侯爵去做才对啊。”
“陛下!”雷纳托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躬身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费迪南多见他的样子,不由好笑,站起身轻轻扶了对方一下,安慰道:
“好了好了,不就开个玩笑吗,别这么激动。
两国信使这么做,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正好给了我们借口。
行了,去请伯爵进宫,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两西西里的天,也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