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送嫁

纪清言前几日收到苏幼月送来的书后，又想着苏阵云，好几个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若是有了别人的记忆，她可能是个多了一份记忆的人，但若是没有了自己的记忆，她永远不会是完整的她。

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真的是鹿溪雪，万一继续执拗下去直接离开，岂不是真错过了自己本来的家人？

她纠结了好几日，直到马上苏幼月就要出嫁，她一想到她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女儿，这辈子唯一一次出嫁，自己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相送，就一阵阵的焦灼。

终于，深更半夜里，她猛然从床上爬起来，拿出了苏阵云送给自己的那套金针，第一次开始治疗自己的头疾……

纪清言现在是真的想骂老天爷。

可她更想亲自来送自己的女儿出嫁，生怕错过一秒，就会错过太多。

她的囡囡，她给她取的乳名，她的宝贝，都还没有在她身边好好享受母女之情，如今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

一想到这，纪清言就恨不得自己没有撮合过谢渊和苏幼月。

可眼下显然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溪雪，真的是你！”大王氏震惊之余，忍不住欣喜若狂，快步走上前来拉住鹿溪雪的手，一时间眼睛都红了。

鹿溪雪也回握住她的手，苦笑道：“大嫂，真的是我…都怪我不好，将之前的事都忘了。”

她现在真是大喜大悲，一会儿想为认回家人高兴，一会儿却想起当初疼爱自己的爹娘已经去世，就心如刀绞。

“造化弄人，怎么能怪你，等你大哥和二弟知道了，定然会高兴！”大王氏直抹眼泪，“今日是该你来给囡囡梳头。”

小王氏在旁边瞠目结舌，可却丝毫没有认回自己这个大姑子的喜悦。

她光是听到她说话的那种语气，就浑身发麻，想起来之前对方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时候。

在她面前，自己永远只能自惭形秽！

鹿霜霜也呆若木鸡，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莫名其妙苏幼月那个死去多年的娘又回来了？

可宫人们见时辰不早了，一时间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催促着：“原来是苏夫人回来了，真是大喜事啊，双喜临门！不过吉时可耽误不得，夫人还是快给大小姐梳头吧！”

纪清言这才看向女儿，眼中又是大喜，又是大悲，拿起梳子，扶着女儿坐下，给她缓缓梳头，声音带着沙哑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随着一声声祝福的话落下，苏幼月神情动容，她想扑到母亲怀里哭一番，可她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六岁的姑娘了，心性使然，她最后只是紧紧抓着母亲的手。

“娘一会儿和爹站在一起么？”

“自然。”纪清言想起苏阵云，眼里也蓄着泪。

当初那个追在她身后风光霁月的少年，一度在那时候已经决定终身不嫁的她面前委曲求全，她曾发誓，绝不会让他受委屈了，可如今，她留下他形影单只十六年，再一次见到他时，还一次又一次让他委屈……

纪清言闭了闭眸子。

苏幼月却露出一个笑容。

她没想到，这辈子，能在自己大婚之日，和母亲相认。

这是她今日收到的，最好的贺礼。

纪清言回过神来，看着少女的笑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囡囡，换衣裳吧，今天你就是最美的新娘子。”

苏幼月唇瓣动了动，可最终只是看着母亲。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母亲讲，但不急，今后她们母女还有很长的时间好好团聚。

其他人再次上前，给苏幼月换好了嫁衣，拿好了绣扇，一个个最后抬起头来时，眼中全是惊艳。

“苏大小姐真是倾城绝色，谢大人有福气了。”

“是啊，当年溪雪就是名动京城的美人，苏尚书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他们俩生出的囡囡，当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夸得苏幼月都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泛着红，可她看着母亲的面容，心里偷偷道，她们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她娘的确是大美人，她爹也是大美男。

不多时，一直在外面帮忙张罗的苏蓉跑来了，跟着的还有好不容易挤进来的萧飞雁：“谢府的人到了，新郎到了！”

看到苏幼月的模样，两个姑娘眼睛都亮了。

“大姐姐好美！”

“月儿，你也太美了！”

而角落里鹿霜霜看清苏幼月完整的嫁衣后，眼都差点红了，果然是宫中绣娘们做的嫁衣，比她从前见过的所有嫁衣都要奢华！

听到谢府迎亲的人已经来了，原本还静候在苏幼月一旁的宫人们纷纷上前，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什么露缺之处，苏幼月也只能对妹妹和萧飞雁微笑示意。

谢府的人来了之后，前来紫藤苑里通报消息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描述着谢府的来人如何在闯苏府门口拦门的鹿家大哥二哥的关卡，来人描述得绘声绘色的，将紫藤苑的众人也听得笑声不断。

在一片热闹喧天的氛围之中，苏幼月用绣扇遮面，被人簇拥着到了前厅。

金灿灿的阳光从她背后流淌进来，在她嫁衣和凤冠上栖息着，绽放出数千个崭新的太阳。

嫁衣如火，灼灼夺目，美人如斯，倾城绝色。

一瞬间，原本还闹哄哄的前厅顿时安静了一瞬，而后又如炸了锅一般地沸腾起来。

“新娘子可真美……”

“这嫁衣！宫中的绣娘们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谢大人有福气了，能娶到这么美的新娘……”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声中，苏幼月透过绣扇，最先看到的就是谢渊的身影，虽然所有人都在看她，但只有他的视线最不容人忽视，灼灼地望着她，视线仿佛要将人灼伤，他的视线看到哪，苏幼月就感觉哪一寸的皮肤微微发着烫。

终于，她缓缓走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