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是安娜家里最忙的一天。所以每年安娜都要提前几天回来帮忙做卫生,本来可以花钱请家政的,奶奶不愿意,所以安娜每年都会提前回来,和爷爷奶奶一起洒扫和准备年夜饭,父母要忙店里的事情,根本没空。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搬搬挪挪的活,今年就没敢让他们干,所以今年家里的洒扫工作是安娜和她妈妈负责的。这也就有了将安娜的床挪一挪,柜子挪一挪的做法,安娜妈妈希望挪一挪这些家伙什,安娜能突然想通去交个男朋友。明着妈妈是不敢催的,她爸爸宝贝得紧,已经放话了,不嫁人也没有关系,可是哪里能不嫁人啊,这女儿留太久,要留成仇人的。可是除了她,家里谁也不管这事啊,这小妮子更是一点不上心。安娜妈妈愁啊。
天还没有亮,安娜就听到他爹发动机的声音了,年三十的客人,来得比较早。他们家在县城的店,开了有30多年了,从安娜记忆里的小摊位到现在的大铺面,也是更新了好几次。不过,卖的商品没有什么大变化,都是一些年节的生鲜和冻品。安娜家靠海,靠海吃海,虽然安娜是吃海鲜长大的,不过你让她喊海鲜的学名,她大概率是喊不出来的,本地话和学名,差太多了。以前她去店里,还能帮忙找个钱什么的,现在线上支付根本用不上她。因为被跑单了几次,父母刚开始不愿意接受这种支付方式,奈何大潮流挡不住,安娜能做的就是买个声大质量好的音箱,帮忙报数。所以她现在去店里是帮不上忙的,更何况她现在还顶着个大龄剩女的身份,碍眼。现时段她最好的去处就是呆在家里啃瓜子,还有很关键的一点,眼里一定要有活,毕竟要呆好几天,眼里没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惹到家里的太后了。
年三十,开门早,歇得也早,每年都是老爸一早回来准备年三十的大餐,老妈留在店里,怕有些邻居煮饭了才发现油盐酱醋有缺,年三十送煤气的师傅是最忙的,也是很奇怪,所有的煤气好像约好了似的,一到年二十九、三十,准没气。县城,还没有通管道,全靠煤气罐,电梯还好,省力,楼梯房,那就真的是费师傅老大劲了。今年应该也不例外。一早,安娜就先去检查了自己家里的煤气,挺沉的,应该是刚换过。她打开电视,就等着老爸打电话喊她去店里拿菜回来洗了。十点多的时候,老爸打电话回来说今天中午随便吃点,晚上年夜饭去店里吃,堂哥在酒店已经订好位置了。接完电话,安娜觉得晚上这顿,应该是吃不下了。因为,她的姑妈要出现了。
安娜的姑妈是最热衷帮街坊传播信息的人,但凡谁家里有个什么事,绝少不了她的姑妈在现场,实时掌握最新动态。就回来前,她还接到她姑妈的关心电话,内容,无外乎‘大龄剩女’。安娜姑父有个很要好的朋友,跟安娜也熟,有两个儿子,一个比安娜大一岁,一个比安娜小一岁,因为她小时候住得离姑妈家近,所以总往他家里跑,一来二去的就总跟着姑丈参加各种宴席,所以跟他的那些朋友也都认识。有一个伯伯以前总管她叫儿媳妇,后来这个伯伯出国卖鱼丸去了,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印象中他们有一次吃饭,他也在,他给安娜总结了一下她姑姑的为人就是:你姑妈就是那种当众打了你一巴掌,然后把你带到卫生间去赔礼的人。事做的没错,可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那时候安娜听不是很懂,现在想想,挺有道理的。
唉。真是头疼,算了,兵来将挡吧。安娜收拾了一下阳台,把该收拾的都整理收拾了一下,发现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就出门找dady去了。中午,外面的店铺还是营业的。吃完午饭,和老爸一起,拎着大袋小袋的菜回来,老爸洗漱完就睡觉去了,她负责整理冰箱。今晚是不用煮,明天还是要烧饭了。大年初一打开冰箱,啥菜没有,这可是会犯大忌讳的。看看带回来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年糕,要搁水桶里跑着,以防裂开;青菜洗完装格子里码放好;还有火锅料和各种生鲜,分门别类,做个处理。其实门口的超市都有开门,可是她奶奶就是觉得到年初五,都不可以把钱往外使,关键是她妈妈也这么觉得,所以,他们家的菜,从来都是备到初五,前几年更夸张,垃圾都不让往外扔,一定要过了初五才可以,不然财会往外流。后来安娜趁着家里人不在,偷偷扔过几次,她妈妈也就默许了。因为,确实,影响不大。幸好她奶奶还算明事理,只是每年惯例提醒一下,也没有强迫他们非得要遵守,不然还不知道家里要怎么乱。她隔壁那家,每年年三十,雷打不动得吵,就是婆婆搅的,每年一次,也是奇了怪了。
收拾完冰箱,她又拖了一遍地板,把自己的和父亲的衣服都洗了,然后就坐等她老妈回来洗漱吃饭了。一会没看手机,还真是差点错过大事。老大让她把日程表翻出来看看,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虽然放假了,可是分享不能忘记啊。赶紧拿出手机,把早上去市场的视频剪辑了一下,发送出去,等做完这些事,老妈已经洗漱完毕在客厅等她了。
到酒店的时候,只看到爷爷和奶奶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是堂哥先送他们过来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到。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小姑姑结婚比较晚,所以她最小的小表妹今年才六年级,最近一次见面是十一回去,她提前了几天,刚好赶上他们学校的家长会,被小姑姑忽悠去了,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姑姑要忽悠她来了,这明晃晃的劝退啊。当然,优点是有的,画手抄报特别厉害,班级的黑板报只要她出手,基本就是年段第一,动手能力太强了,同桌换了好几个,投诉的原因都是带歪同桌。结束以后被老师留下来聊了一会天,大概就是提前培养特长,学习这条路大概率是走不通了。通过聊的这段天,安娜能感受到老师想要‘扶贫’的心,奈何有心无力。班主任挺开明的,也没有硬逼着孩子要成绩,能接受不同需求的孩子,挺好的。开完会,她去小姑家坐了会,讲真的,除了成绩不好,她觉得这个小表妹积极阳光向上,长得大大方方,哪哪都顺眼,挺喜欢的。
大姑家有两个小孩,一个表姐,一个表弟,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再加上姑丈生意做的好,大姑从来以旺夫自居,人是个好人,就是讲话的方式安娜不是很喜欢,再加上她老喜欢显摆她的衣帽间间和首饰柜,安娜对她,是有多远离多远,实在不行,就多喝水。今年表姐和表弟都没有回家过年,所以堂哥才凑了这桌,想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免得大姑太冷清了。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堂哥大脑袋瓜子装了什么,怎么净出这些馊主意。
堂哥是大伯家的儿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嫁在本地,老大的女儿今年也上一年级了,最迟初二就能见到他们。大伯说话做事都比老爸强,所以兄弟姐妹几个有事都愿意找他商量,他做事也公允,所以名声不错,兄弟姐妹几个走得也近。
“安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安娜听到身马上摆正自己的坐姿,转过头,是的,大姑来了。
“大姑,大姑父,我28回来的。”
“看看我这包怎么样?昨天刚买的,3800。”是了,这就是她大姑的聊天模式,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挺好的。”老妈上手摸了摸:“这不是你昨天拎的那个啊?”
“不是,昨天那个是苒苒(表弟媳妇)买的,这个我昨天买的,3800。我上周买了一个,就找代购买的,花了5000多,本来要拿那个包的,不过这个包跟这套衣服搭,所以就拎这个包了。”
“你看我这身衣服,还可以吧?早知道安娜这么早回来,我就应该找你一起看看了,他们家还有一件其他款式的,比这套贵,但是没有这套大方,那套小气吧啦的,被别人买走了。”
“买走就说明不适合你呗。今天这套就挺好看的。”老妈边看边附和。
“不是,我回来想了一下,那个老板说这两件都是不会撞衫的,我过几天不是要去我儿子家,我应该把那件一起买下来的。那天我就喊你妈和我一起去,她非不去,指不定我们两个人在,两件衣服都能买下来。”
“没事,网上看看,说不定有类似的。”说完这话,安娜真想抽自己两嘴巴子。
“我有拍照,你帮我找看看。”
安娜痛苦地拿出了兜里的手机,刚刚打开橙色软件,安娜就听到了银铃般的声音:“娜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