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洛阳

两个不良人执缰骑马冒雪寻了过来。

这两日雪势渐大,马蹄踩在其间也是深一脚浅一脚,速度显得格外之慢。

他们在荥阳县近郊迎到了马车。

“校尉,幻音坊众人已安排妥当,凤翔来的援手亦已与她们汇合。”

拉车的马儿正有些勉力,一人便将坐骑亦套了上去,速度才快了起来。

萧砚并不在意姬如雪也在旁边,问道:“洛阳那边消息如何?”

两不良人知晓他是问的朱温动向,当即应道:“他们适才出了郑州便停驻了下来,应是汴梁有消息传了过去,却不知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期间,他们瞥了下姬如雪,仍只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郑州这边的局势很复杂,玄冥教本还在大搜幻音坊的人,昨日汴梁动乱传来后,他们也险些与城内牙兵争斗起来。”

萧砚思量了下,玄冥教与禁军交锋中落了下风,汴梁那边虽想拼命捂住消息,他却已让刘成把其中内情散了出来。

两派矛盾本就极大,玄冥教其下的鬼卒姑且不谈,冥帝等高层可就要头疼起来。

不论怎么说,禁军才是掌控汴梁的唯一大杀器。冥帝是有机会插手其中,但萧砚却并不想让他太轻松。

虽算不到朱温还打不打算去洛阳,但萧砚依得往那边赶。

有两个不良人指引,他们行进的也快了些,两个时辰后便抵达了近郊的一处寺院。

寺不大,里内却依有容香客住宿的地方。

将马车停在外间,萧砚又去捐了些香火钱,才大步走了进去。

姬如雪提了长剑伴在他身后,已见客房中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迎了出来。

她们亦与萧砚熟悉,此时便纷纷感激不尽的见礼。

“萧郎……”

“两位圣姬,又见面了。”萧砚朝着她们拱了拱手。

二女正是妙成天与玄净天,她们似救火队长一般,一收到梵音天与姬如雪的消息便匆匆自凤翔赶了来。

此时前者拉着姬如雪的手,打量着她手腕上缠绕的纱布,叹着气道:“好在有你帮忙联络萧郎,若不然,恐不知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

“往里再谈。”

他们入了客房,才见到几个女子与梵音天。

妙成天解释道:“大多姐妹已绕路回返凤翔,郑州与汴梁闹了这般大的动静,却是暂时不敢将她们留在中原。”

萧砚并不关心此事,坐下便问:“不知我与梵音天圣姬谈的条件,诸位可已商量妥当?”

梵音天正煮好热茶,同时令一侍女弹奏着琵琶曲,使房内的气氛活跃了些。

此时她闻声过后,便扭着臀凑了过去,继而伏低腰身贴着萧砚胳膊,使软润的胸脯磨着他的手臂,差不多将大片胸口的白腻显露在了他的眼前。

姬如雪扭过头,一丝不苟的盯着室内简单的陈饰。

那边,梵音天娇笑道:“不瞒小郎君,眼下局势不稳,恐怕需得……”

她话音未落,萧砚已不客气的一把将她推开。

她的臀适才要坐在他的腿上,此时忽的被扒开,下意识的惊呼起来。

却见萧砚抿着茶水,拂了拂胳膊上的衣袖,面无表情道:“圣姬是欲反悔?”

见他这动作,梵音天先是惊诧,继而隐然有些面色尴尬。

妙成天急忙打着圆场,道:“梵圣姬不是此意,只是现下各地皆是风声正紧,却不知能不能达到萧郎的预期。”

“无需那么麻烦。”萧砚敲着桌子,道:“我可以安排人手帮你们经营,你们只需提供下线与情报来源给我们。对诸位而言,亦能与我的人互相配合,弥补身份方面的不足。”

妙成天知他说的意思,无非是能凭借他的人使她们的暗桩看起来不那般单一。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们于各地设置的暗桩亦多以女子经营,遂大多只能沿用一些娱乐场所。

若有不良人配合,事情确要好办许多。

可萧砚之前谈的只是情报共享,现下却是要堂而皇之的安插自己的人手进来,妙成天却是有些犹豫,道:“此事还需先禀之女帝……萧郎勿急,你于幻音坊有如此大恩,妾身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希望圣姬不会让我等的太久。”

萧砚将一饮而尽的茶杯置于桌上,已站了起身,然后指了指姬如雪,“雪儿姑娘那里有我一方令牌,诸位若是商议妥当了,可让她与我的人对接,雪儿姑娘行事,我还是信得过的。”

梵音天暗恼,只当是自己居没有一小姑娘诱人,遂神情有些不虞。

“妾身当知萧郎与雪儿私交甚好,”妙成天脸上挂着轻笑,却见萧砚欲要离去,忙近前问道:“萧郎这是要走?”

“萧某尚有要事,圣姬既心中有数,便不多停留了,再会。”

他言辞简洁,略拱了拱手,折身便与几个不良人出了寺院骑马而去。

来去匆匆,以让众女皆是有些愕然。

此时正还有两个不良人留下,他们也未多言,只如是监视她们一般,环胸守在了房外。

“这小子!”梵音天本就脾性暴躁,略恼的坐在桌前。

亏得她还精心换了一身衣裳,甚而亲手煮了一壶好茶,那小子竟全不给她面子。

妙成天却不理她,而是拉过姬如雪低声询问。

片刻后,她便思忖着蹙起了眉。

————

两日后。

大梁西都,洛阳。

街角的客栈内,一人影矫健的翻进了窗户。

他双手捧着一面纸条,递给萧砚。

“校尉,朱温车架已过虎牢关。”

后者正擦拭着一张面具,先是细细扫过纸条,继而便问:“洛阳这边,可联络上了?”

“属下已与其中一人见过面,其会助校尉联系上洛阳旧部。”

萧砚负手走到走到窗边,静看着外间白雪覆盖着的屋檐小巷,于街上经过的行人。

“终还得麻烦人家。”

……

城北,临德坊。

矮胖的豆腐贩子乐呵呵的收了摊,他其实才出摊不久,但因是年节,左近街坊皆喜他家的豆腐,今日卖的极好。

左近的商贩略有些艳羡,唤道:“段掌柜,该开铺子了,摆摊这点豆腐哪够客人来买?”

矮胖汉子憨厚笑笑,用热巾擦着汗,道:“莫打趣,哪里当得上掌柜一称……”

商贩便发笑,道:“你去年不是收了个徒弟,不把铺子开起来,难不成也让他今后来摆摊?”

“今后事今后说,一间铺子哪是说开就开的起的。”

矮胖汉子格外和气,也不计较他人话音里的别意,用几枚铜钱买了些零嘴,便用扁担扛着货架乐呵呵的回家去。

略显狭小的院子里摆满了货架,一半大小子坐在门槛上,正如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

他见状一叹,唤道:“小北,今日不练功了,回屋里睡。”

后者却是霎时惊醒,继而用手背擦掉嘴角的口水,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咧嘴道:“师傅,方才有一大叔来过,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矮胖汉子眯了眯眼,和气的面色敛去。

“去把门关上。”

他将货架放在院子里,继而踱步进入屋内,将那张信纸放在桌上。

纸间,血色半圆中,以草书写有三字。

“不良人。”

他沉默许久,将之揣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