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启

刘成身后,本还在闷声干饭的一众不良人霎时起身,握住了刀柄。

亦是同时,幻音坊众女如临大敌,警惕的掏出了短刃。

但单从人数来看,萧砚一方占着极大的优势。

姬如雪愕然了下,就要起身相劝。

但妙成天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继而站了起身。

她先是向面如常色的萧砚微微欠身,然后轻笑道:“萧郎当真要与我幻音坊大动干戈?妾身知你于我醉音楼有过救命之情,但萧郎当时于雪中将死,可是我家雪儿姑娘将你救回来的。”

“我与她的事,不算此列。”

“雪儿是我幻音坊的人,更是女帝唯一一位贴身侍女,怎不能算?”

“休要在这胡搅蛮缠!”后边,刘成怒道:“若无我家校尉,你们亦要被玄冥教一并铲除,一口气赔你们两个圣姬进去!”

玄净天略显尴尬的垂下了头,微咳了一声。

姬如雪早知萧砚为人,知他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就要张口缓和两方气氛。

但妙成天已抢在她之前,低沉了些声音道:“萧郎可要想明白,曹州尚还有三个阎君,以及一位实力高深莫测的孟婆,若真要如此草率行事,免不了让大家再次陷入危境!”

“圣姬就不用过于担心此事了。”

萧砚笑了笑,竖起了两根手指,勾了勾。

后边,两个不良人各自取出一方木盒,呈递过来放在了桌上。

“奉校尉之令,元圣阎君蒋元信、崇圣阎君蒋崇德二人已被枭首,头颅在此。”

一不良人沉声道:“尚还有玄圣阎君蒋玄礼,因其改了动身的时辰,杀的晚了些,首级还在送来的路上。”

姬如雪瞪大了杏眼,才明白之前见过的那“付暗”与另外几个老人,为何今日一直没有现身。

至于妙成天与玄净天二人,此时看着木盒内尚还血淋淋的头颅,皆是悚然一惊。

刘成执着刀站在萧砚身后,稍有些得色。

不良人已能放开手脚,又有朱汉宾暗中配合,杀这几虫豸还不是易如反掌。

“如何?”

萧砚出声道:“人让你们带回去,实则用处不大。就算岐王够胆,重振李唐,难道就能凭借一个名号号令诸侯吗?”

他挥了挥手,那两方木盒便被人拿了下去,然后道:“当今天下,唯朱梁一家独大,纵使强如晋国,亦无余力南下中原,何况你们岐国。”

姬如雪用余光瞥了下他,下意识的就想要为岐国、为岐王辩解两句。

但萧砚的声音低沉有力,让人无法打断。

“如今,不是汉末,岐王,亦不是曹操!当今天下,已无人有这个实力借大唐的余威号令群雄了。”

妙成天梗了一下。

她不同于普通的江湖人,对天下大势实则要多一份理解一些。如今各藩镇诸侯皆是武锋正盛,随便一个强藩动辄都能拉出数万强军出来,确实不是那么好号令的。

且大唐的余威,早已被朱温这些年用尽了。

她冷着脸,出声道:“萧郎待如何?”

“忠名,我会替你们岐王扬出去,届时岐王忠唐之名扬传天下,亦能吸引不少念唐之士投奔你岐国。这样一来,远比拿着这块烫手山芋有用的多。”

萧砚让所有人收起兵刃,继而道:“我意如此,若圣姬执意要将人带回凤翔,恐怕在回去的路上也不会太平。”

“你在威胁我们?!”

这次,便是玄净天也有些恼怒了起来。

纵使萧砚于她有救命之恩,但在这种事情上,却由不得她秉持这些个人恩怨。

“可以这样理解。”

萧砚笑了笑,继而突然看向姬如雪,道:“两位圣姬说了许久,倒不如让雪儿姑娘公允一番。”

他的声音顿了顿,然后道:“她的为人,我很相信。”

虽不知他何时将“姬姑娘”的称呼换为了“雪儿姑娘”,但妙成天二女已无心计较这些,只是径直看向姬如雪。

后者的脖子上浮起一层绯红,但由于衣领高长,旁人便没有发现。

她远远的看了眼萧砚,见他脸上只是温和的笑意,遂沉吟道:“依我来看,圣姬不妨先将这一意见禀于凤翔,再行决断……”

然后,她轻轻剜了眼萧砚一下,清冷道:“且我认为大家相识一场,虽谈不上盟友,但毕竟合作无虞,能谈的事情,就先放下兵刃好好谈一谈。”

这一次,刘成没有出声。

姬如雪给那些伤者熬了两天的汤药,许多不良人可都看在眼里的。

妙成天松了口气,若没有这个阶梯下,她可真不想与萧砚闹起来。

她便问道:“萧郎觉得如何?”

“我没有意见,”萧砚重新拿起了筷子,笑道:“这点时间,我还是等得了的。”

在他身后,一众不良人也才纷纷再次落座,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妙成天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勉强的笑了笑,道:“那还请萧郎待妾身回了消息……”

“自是如此。”

萧砚举起酒杯,向几女遥遥一敬。

玄净天对他的好感降低了些,这次没有好脸色。

姬如雪低垂着眸,看不清什么模样。

倒是妙成天,现已迅速恢复过来,开始和萧砚谈笑起来。

她的目光几次落在那两方木盒上,心知该早些让女帝开始重视这一神秘组织了。

三十年无影无踪,居也还有这般能量?

且这不及弱冠的少年实是有些厉害,不论是心智与心机,几与那些老江湖无异。

若能挖过来为女帝所用……

妙成天瞟了眼姬如雪,便已有了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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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

曹州向西千里之外,秦岭终南山。

千峰叠翠,尽披素雪,竹影连绵中,建筑群若隐若现。

名为上官云阙的男人捏着兰花指,火急火燎的走过长廊,他额上甚而都渗了汗出来,却又在一门前生生止住步子,在粗略的整理了番仪容后,方才小心的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了沙哑且漠然的声音。

“何事。”

上官云阙头上的汗又渗了出来,他低下头,手捧着一封信报呈上,声音略颤道:“大,大帅。”

“汴梁来报。”

“兖州分舵,重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