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永宁府

傅易背后的长枪上挑着麻袋,怀里抱着骨灰坛,在夜色中狂奔。

锻体境第三重的劲力全开,傅易全身肌肉虬结,身形如豹奔虎扑,带起的疾风,灌满了衣袖,直刮得衣襟子猎猎作响。

傅易是从汤铺后面的小道走的,一口气便奔到了岸边。

远处码头那里的灯光花影,在夜色中,愈加璀璨,远看像一座仙岛。

而此处却是一片荒凉,只有蛙叫虫鸣,乱叫地,让人心烦。

这岸边也有几座木头架子搭建的房舍,是靠打渔为生的渔民的住处。

傅易走到岸边,将系在岸边树上的一小渔船的船绳解开了。

纵身一跃,便跳上了船。

只是船头船尾看了看却没见到船桨,也没看见撑船的竹篙杆子。

傅易就着夜色,影影绰绰地看到,岸边离此最近的一处房舍檐下,靠着围栏似乎是放着一支黑魆魆的船桨。

傅易跳下了船,来到了那间房舍的屋檐下,果然看到靠着围栏的是一支把有些破损的船桨。

傅易抄起那支船桨就欲离开。

房舍内,忽然有了窸窣的响动。

“谁啊?”是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接着便亮起了昏黄的灯来。

“不想死,就别出声!”

傅易拧着眉毛吼了一声,往腰里的茄袋一抹,一银锭子嗖的一下,砸烂了窗纸,射进了屋内。

只听砰的一声,那银锭子砸进了地砖里。

屋里立马安静了下来,灯光也熄灭了。

直到傅易离开此处许久后,屋内灯光才重新亮起,随即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躁动声。

傅易坐在小渔船上,顺流而下,他双手把住船桨,用力地划着,小渔船像箭一样,在水面上穿梭。

大约一炷香后,常安镇码头那里的灯光花影,已经遥远成了一个模糊的光点。

傅易心下稍安,才将船桨放在了身后,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傅易接连爆发,身心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此时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全身酸疼。

“看来有多几处肌肉拉伤……”傅易捏了捏疼痛的胳膊,有些无奈地自语道。

傅易将身上的东西都取了下来,放在了小渔船上,然后伸展着身体躺了下去。

傅易一躺下了,便觉通体舒坦,但就是身上出了一身汗,有些黏糊糊的。

此时反正四野无人,傅易索性脱了个精光,用上衣沾着河水,将全身洗了一遍。

然后他将长枪旋合上,枪头扎在船沿,枪尾横伸了出去。

傅易将他大小的衣物都洗了洗,绑在了枪尾上。

河流潺潺,清风过肩,傅易赤身裸体地躺在小渔船上,已经睡着了。

稍顷,一弯冷月升了起来。

一泓冷光从断崖上洒了过来,给傅易的胴体上裹了一层清辉。

傅易在一阵凉意中打了个哆嗦醒来时,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

此时,冷月无声,四野寂静,唯有身侧的流水声,送舟千里。

傅易伸手摸了摸枕在脖子下的麻布袋子,然后坐起身来,用手捏了捏,晾着的衣物,发现都已经给夜风吹干,便穿上衣衫。

傅易穿好衣衫,又拿出了一张冷烧饼,啃了几口干饼,然后掬起一捧河水,喝了下去。

傅易站在船上,四下望去,只见前后两岸,没有一丝灯火,他正在这黑夜中驶入一片荒凉。

傅易看着船头的骨灰坛子,目色凄凉:“师傅,你安息吧。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此时,江水孤舟,断崖冷月,和那仇恨一起,深深地印入了傅易的骨头。

傅易平复了下情绪,回想着原主的记忆:从常安镇顺流而下的第一个大码头,就是明州的府城——永宁府。

傅易的目色闪了闪,反复想了想,最后决定在永宁府登岸。

大离富庶在东南,东南富庶在永宁。

永宁府乃一州之府,东南明珠,天下商贾皆汇集于此。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傅易喃喃自语道。

假如他潜藏于洪寿县,县城毕竟是小地方,左邻右舍都很熟悉,外来个陌生人,很快乡邻们都会传开的。

但永宁府就不同了,三教九流,穿梭交汇,傅易进入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越繁华,越安全。”傅易站在船头,低头看着潺潺的江水,目色闪烁。

一夜江水送孤舟!

傅易远远地看见永宁码头时,天色才蒙蒙亮。

依稀的晨光里,已经有几艘货船停在了栈桥旁。

布政使衙门的税务官们,打着哈欠开始准备抽查盘货了。

搬货的脚力们都赶早到了岸边,在外围等着。

傅易用浆一打,小渔船就晃晃悠悠地划行了过去,停靠在了栈桥的一处角落那里。

傅易站在船头,将系绳栓在栈桥的架子上,一纵身体,便跳上了栈桥。

傅易跳上栈桥时,税务官们已经盘查过了,放行了一艘货船。

那老板穿着锦衣,赔笑着给税务官缴清了厘卡,然后冲着岸边等活儿的脚力们一招手,一群汉子们便挤了过来。

傅易便在这股推搡的人流中,离开了码头。

傅易刚离开码头,便有一个扎着头巾的老妇摇着蒲扇,向他笑问道:“青年,住店吗?”

傅易哑然失笑。

在常安镇,都管他叫后生。这永宁府竟然叫他青年。

到底是府城啊!青年?真文雅啊!

那老妇见傅易没搭理她,便颤巍巍地快跑了几步,拉了傅易一下,小声说道:“有姑娘呢!水灵着呢……我给你便宜点……”

她不说还罢,她一说,傅易走得更快了。

栈桥码头鱼龙混杂,各种牛鬼蛇神都混迹其间,还姑娘呢?搞不好就是仙人跳,专坑外地人。

那老妇见傅易溜得贼快,便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骂道:“杀千刀的小贼,滑溜的跟泥鳅似的。”

老妇骂了一句,便迈着颤巍巍的脚步,又往别处揽客去了。

傅易走着,不断地有各色人等,过来招揽他。

傅易一言不发,只是闷头急走。

大约走过了三个街口后,便没人再过来找他搭话了。

傅易送了口气,慢下了脚步来,此时卖早餐都已经出来了。

傅易摸了摸身上,从口袋里摸出了几文零钱,他踱步到一个包子铺里,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用晾干的荷叶裹着刚出蒸笼包子,烫得傅易直吸溜,不过热乎东西一下肚,胃里便一阵舒服的暖意。

傅易吃完包子,便沿着街口一直走,直走到街市上铺面有些破旧,街面上也开始有各种污秽的垃圾,无人清扫。

傅易方才停下了脚步,又转悠了一圈,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拐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

傅易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永宁码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六扇满的官差就接管了那里,开始严加排查。

而运河上下,也都已经戒严,官船开始沿运河排查。

如果他不是在第一时间,决定在最近的码头登岸,混入人流。

周运章用飞鹰传书,几乎调动了整个明州的六扇门的力量,组织的第一波大排查,就能网牢他。